路上碰到了匆匆赶来的谢尚匀,他喘着粗气看着两人,半天才问了姜咹一个问题,“姜咹,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姜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谢统领,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小人只想守着陛下,哪里也不想去。”
其实姜咹心里清楚,谢尚匀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这样看来,只怕谢翎不日也会有大动作。
他一把把姜咹扯到宫墙边,低声道:“你不要嘴硬,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摄政王说不定近日便会逼宫,今天早上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敢逼我父亲站队,我父亲拒绝,他就联合群臣给他施压,李执又避而不见,整个朝堂现在就是摄政王只手遮天,我父亲也无可奈何。你到底懂不懂?!”
“我不懂,也不想懂。”姜咹抬眼直直地望着谢尚匀,“谢统领跟谢大人父子关系和睦,小人羡慕,但是小人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她扯开谢尚匀拉着她的手,一把拉过站在旁边无所适从的郑十三,指着他道:“你有你的立场,我不怪你;我也有我的坚持,希望你能成全。”
“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被你们这群大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想让他生便让他生,想要他死,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对,你们可以走,我也可以走,那他怎么走?你告诉我。”
“谢少陵,我很感激你在这个时刻还能为我考虑,好歹不枉咱们老乡一场。可是这个孩子一直在我眼前,与我同吃同住这么久,我不能也不会把他当成是空气,也许从我们在枯井中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开始,就注定了我不可能丢掉他自己走。”
谢尚匀简直要急疯了,他恨不得掰开姜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他搞不明白的是,一个大男人怎么竟会地对一个认识才几个月的孩子这么念念不舍,可他没时间细问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逼得他只得放弃,“我说不过你,不过明天晚上我会在月华门口处等你,你要是想走,我会带着你出宫。”
说完,便转身消失不见了,快得像做梦似的。
郑十三听懂了俩人的说话,他暗暗吃惊于小安子跟谢尚匀的关系,一边又有些担心,于是轻声问道:“小安子,你明天会跟他走吗?”
即使姜咹刚刚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谢尚匀,郑十三还是不敢保证,也许他的内心深处也觉得不离开的是傻子吧。
姜咹牵起郑十三的手继续往回走,好像刚刚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过,“不会。十三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郑十三就笑了,两只眼睛圆圆的亮亮的,真像两颗大葡萄,“嗯。”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都很难熬。
李执守在李夫人床前,一天两夜没合眼,完全不管外面风雨欲来,急得跟着他的那些官员一个个狗急跳墙,连夜找到摄政王府表忠心,李府自己豢养的门客谋士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有直接逃跑的,还有几个联合起来跪到李夫人的院子前,希望李执不要被儿女私情拖累。
谢翎早上在朝堂上被摄政王逼问站队,虽然他凭借装病躲了过去,但是明天早上可就不好说了,只怕到时候他再装病也不可能离开金銮殿了。徐景林建议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谢翎却很是不甘心,这一切原是他和李执打下来的,如今竟让郑淮这个老匹夫鸠占鹊巢,真是气煞他也!
除了李执谢翎之外,户部尚书吴寒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今日在朝堂上说的一身为公义正言辞,好像逼天子退位只是一件寻常小事不足挂齿,那是因为他比其他人都能更深刻地体会到一个小天子对整个大郑朝的影响,且不说来自南部属国和北边游牧民族朝贡的锐减,就是郑朝内部几个富庶地区的税收都深受影响,地方官商勾结和土地大量兼并日益严重。他本来就不支持选个毛孩子当皇帝,如今不过是拨乱反正。
这一夜,建康城的老百姓也睡得很不好,午夜时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各家各户,待主人打开房门一看,门上被人贴了东西,仔细看去,竟是一个顺口溜一样的东西——
“郑朝后期帝年幼,大权旁落皇叔手;皇叔掌权私心重,欲逼幼主退位后;天怒人怨局动荡,风雨欲来风满楼。”
哟嚯!不得了啦!
建康城这是又要变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