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箐一喜,夹马扬鞭骑得更快,她一直盯着这中间的柳嘉祯,对方似乎听到马蹄,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时,夏南箐就差大喊一声“哥哥”,但是柳嘉祯不认识自己,眼睛看柳嘉祯看得太专注,一时没注意到前边有个老鼠洞。
柳嘉祯眉头一皱,夏南箐心慌,自己已经被讨厌了?
下一瞬间,奔驰的马蹄一脚踩入老鼠洞,马儿嘶鸣一声,摔了下去,夏南箐脑袋里还是柳嘉祯的蹙眉,人就飞出去了。
“啊!”进城的人大惊失色。
幸好摔到马的前边,没有被马压到,夏南箐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惊魂未定,连忙去看马,幸好马没有受伤,她也没有受伤。
只是裙子弄脏了。
进城的人看没什么事,赶着时间走了。
柳嘉祯一行人也不见了,已经快要入城了。
夏南箐连忙牵着马,往回赶,脚踝忽然尖锐的痛,她拧到脚了。
夏南箐皱紧眉头,马也上不去了,她急的一手牵马一只脚跛着往那一行人那里赶。
真是太倒霉了,果然乐极生悲,古人诚不欺我。
旁边一个小伙子看夏南箐两眼,最后不忍心问她为何这般着急?夏南箐答,我哥哥在前边,我要追上我哥哥呢!
其实夏南箐这时候没赶上,柳嘉祯也会去夏府,两人最终会在府里见面,跑不掉,夏南箐却傻了般中邪一样要赶上,仿佛没有追上,心里就不踏实,柳嘉祯就会消失。
小伙子一听小姑娘要追上自己哥哥,以为丢人了,也急了,扯着嗓子喊。
“大哥!大哥!你妹妹掉了!”
声音洪亮,有妹妹没有妹妹的都回头看了过来,唯独前边一行人集体失聪似的,只会往前,从来不会停下,哪怕回头。
*
一行人沉默地往前走,简陋马车里的人也安静得如同不存在。
前边一个年华正好的姑娘骑马疾驰而来,接着姑娘摔在地上,一群人百姓惊呼着围拢过去。
柳嘉祯等人的视线收了回来,脚步未停。
“大人,属下觉得刚刚那个姑娘认识我们。”秦盖道。
“是夏府嫡女,夏恒泽的孙女。”柳嘉祯道。
秦盖惊讶地张大嘴,接着合上,他只是没想到夏府还能养出这么洒脱的姑娘,夏泽恒和夏虹影的性格都有点闷,夏娘子跑到城外骑马就算了,还把自己摔到地上。
哪是一个闺中姑娘能干出来的的事。
转念一想,他们夏府可是女人可掌家的,秦盖有点忧愁,他家主子要住进夏府,会不会被这种娘子欺负。
线报里说了,黄远鹤一直在散播柳嘉祯的谣言,夏南箐应该会非常讨厌,甚至排斥柳嘉祯。
“她刚刚好像在看大人您。”秦盖有点担忧道,“她是不是认出你了?”
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方景达道:“不可能,夏娘子是接到消息才回锦州的,之前没有任何人透露过柳家的事给她,哼,闺中娇滴滴的女郎,骑个马都能把自己摔了。”
秦盖心想,那应该是看中大人的脸了。
嗤,区区一个夏府嫡女,竟然肖想他家大人。
通关时,大鏖将士居然冲他们露出笑意,秦盖心里不对劲的感觉更强烈了。
将士没有留意到秦盖,冲着柳嘉祯爽朗笑道:“你不是夏家娘子的哥哥吗?诶?夏娘子呢?她刚刚去接你们了。”说着,将士把画像张开给他们看,“诺,不就是你吗!”
“!!!”柳嘉祯没什么反应,秦盖心里却波涛汹涌翻江倒海,这人,居然早就打上了大人的主意!
秦盖看向方景达,方景达也看向秦盖。
夏南箐不仅认识柳嘉祯,还能画得如此传神,跟他很熟悉似的,这画的角度,就像是大人坐在夏南箐面前给画,大人只是在看书没有理她,而夏南箐一直在看大人。
脉脉情谊。
方景达一时想不出为什么夏南箐会能有这样的画,他不信鬼神之说。
秦盖反复看画,咂摸出了画中的笔韵,作画的人饱含了感情,千言万语都体现在大人的眉梢眼角间,生怕污了大人的神韵。
“你说,这画是夏娘子画的?”秦盖问将士道。
将士点头到:“是啊,她画了不止一份呢!”
柳嘉祯看着手里的画,刚刚夏南箐望向他的时候,眼睛充满了神采,盈满笑意,太过于专注地看着他,以至于把自己摔下了马。
她在高兴什么?
夏南箐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让三个男人都有些懵。
秦盖反复思考,越想越确定,他沉痛地道:“我明白了,夏娘子垂涎大人您!”
方景达白秦盖一眼:“这很明显不是吗?大胆又直白,问题是怎么画出来的?”
柳嘉祯目光略淡,但气压低,秦盖和方景达都知道柳嘉祯不高兴了,男人都喜欢自己主动,现在却成了猎物一般,就像方景达说的,画怎么画出来的,才是最重要的。
而夏南箐小小年纪追着男人跑,粗俗。
*
“终于赶上你们了!”一个小伙子气喘吁吁的声音,“这位大哥,你小妹丢了,我帮你带回来了。”
洪亮的一声,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低调而行的三人顿时被所有人上下打量,窃窃私语,语气中都在揣测哥哥为什么把妹妹丢掉。
目光中含有鄙夷,仿佛站中间的柳嘉祯看着样貌堂堂,却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秦盖和方景达脸色顿黑,但不好发作,他们也被围观的人用目光严厉地谴责,三个大男人,丢下小姑娘,可恶!
他们一路走过来,平安无事,未引起任何人注意,本来近在城门,刚想松懈,夏南箐给了他们好几个大“惊喜”,夏南箐是来克他们的吧!
夏南箐跛着脚走了进来,众人惊,这不就是刚刚差点被马砸死的姑娘吗?
天仙似娇滴滴的姑娘,高高兴兴来接哥哥,哥哥的举动太寒心。
柳嘉祯看着夏南箐,狭长的眼眸声色不动,仿佛夏南箐就是他不认识的人。
夏南箐好狼狈,喜欢的漂亮衣裙破了,白净的脸上沾了泥,挽着的乌发占着杂草,她应该是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收拾自己,紧赶慢赶地追上来。
牵着马,吊着一只脚,滑稽,但那双眼睛,清澈如洗,水润漂亮,能点亮天地。
“哥哥!”夏南箐本来露出特地练习过的灿烂可亲的笑容,却先哭了,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看到柳嘉祯,她心里石头落地,控制不住委屈情绪不断冒泡。
她人不漂亮了,脸脏兮兮的,她设想两人再次见面会很美好,柳嘉祯以后离开家,会记住乖巧的妹妹,她准备的妥妥当当,柳嘉祯一进入城门,就像回到了家。
可是她灰扑扑的。
脚踝肿了起来,碰一下就火辣钻心痛。
“哥哥!”夏南箐眼泪越擦越多,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越围越多的人,柳嘉祯放弃装不认识夏南箐这招,问:“阿箐?”
夏南箐掉着眼泪点头。
柳嘉祯道:“回府吧。”
语气非常淡。
柳嘉祯眼神示意秦盖,秦盖把马牵了过来,柳嘉祯要抱夏南箐到马上去,发现马鞍磕到了石头,断了,不能骑了。
这真的是……
柳嘉祯一只手扶着夏南箐,检查一下她的伤势,骨头没有断,但一路走过来,肿胀得太厉害了。
……
柳嘉祯是在叹息吗?应该不是吧,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围着,他们丢下夏南箐就走了。
“上来吧。”柳嘉祯道。
泪眼朦胧的夏南箐不明白什么意思。
“上来,我背你回去。”
柳嘉祯的后背就在自己眼前,好像她只能躲在他影子里时看到的。
夏南箐破涕为笑,听话地双手搭上去。
小娘子软软的身体靠在背上,柳嘉祯强忍着没当着众人的面把夏南箐丢出去。
“哥哥,你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柳嘉祯默默忍受。
众人见家人团聚,满意地走了,好心的小伙子也很满意。
秦盖和方景达不满意,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大人屈身下去,背着夏府的人起来,石化了。
这个夏南箐,太有勾人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