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竹高高举起小旗子,大声道:“大家辛苦了一路,我们现在已经到达缉妖司,请大家稍安勿躁,先看看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是否有半路落下的。”
水不深负责检查人数,而她则趁着这个功夫,跃到缉妖司的大门前。
“哟嚯,还真有个大窟窿。”
先前学子们打趣,说啄木鸟把缉妖司的大门啄出个大口子,没想到不是虚言。
大门的左半边的确有一个脑袋大小的洞,夜色深,她好奇地把手探入洞里,想检查它是不是真的窟窿。
刚伸进去,就被反握住了。
冰凉的触感贴着掌心,她瞪大了眼睛,忘记了惊叫。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大敞的一刻,学子们听到了里面沸腾的声音,好像一口烧开了的大锅咕噜咕噜疯狂地冒着水泡。
“又来报案的吗?大半夜的还要不要活啦!”
“啊,可我看趴窗户上看着人山人海的,不会是冤假错案来找茬的吧?如果不幸真是这样的话,还是去请少司来解决吧!”
“疯了疯了,本来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下班了。”
“你瞧见了吗,哈哈那个长得像糯米团子的小姑娘,被我们的守门人握住了手呢,你瞧她吓的,哈哈哈哈。”
一不做,二不休。
杨婉竹被不明生物握住的指尖,狠狠地一挠。
一声惨叫在门后响起,她重获自由,立刻飞快地把手收回来,拍着怦怦直跳的小胸脯,转身便撞在少年的怀里,他的身上似乎弥漫着血的腥气。
顾青莲一手搂着她,一手推开门。
一个长得像青蛙的女孩鼓着腮帮子,朝杨婉竹伸出那只被挠的血红的爪子,她只是看她生得可爱,想逗她玩玩而已,现在的小姑娘真的太玩不起啦。
杨婉竹的目光被青蛙少女吸引:“刚才,是你?”
女孩翻了个白眼:“不是我,是鬼吗?”她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道:“我是缉妖司的守门人,我叫丰年。你们九嶷神宫来实习的修者吧,柳少司吩咐我今晚为你们开门。”
杨婉竹同她握手,点头道:“我叫杨婉竹,今年的学子由我领队。”
“还真是个冒失的领队人。”丰年嘟囔。
杨婉竹装作没听到,依旧充满笑意地看着它。
死小孩,明明是你吓我再先,以后有机会找你算账。
丰年让开身道:“你们随我来吧。”
华丽的外观,朴素的装潢。
从一进门起,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和玄冥司的乱七八糟不同,缉妖司的各类文件井井有条,每一个卷宗上都挂着牌子,牌子还按照案件的性质不同分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
“少司工作可真细致。”杨婉竹不禁道。
丰年小嘴一张:“细致个啥,都是装样子给神殿那些外行看的。”
丰年一蹦一跳地带着他们左三圈右三圈的绕,她好像头顶又一幅地图,怎么绕都不会绕晕。
杨婉竹默默记下走过来的路线。
“哎呀呀,你们怎么又早下班了呢,少司看见了要说我又没有看好你们的呀。”
漆黑的房间里,丰年吹亮一盏烛台。
房间里挤着上百张桌案,案上堆积成山的文件和玄冥司殷勤的那一堆有的一拼。
人们疲倦地睡在案边,有些人很快进入梦乡,有些人被外边的声音闹醒,揉揉眼看着丰年道:“饶了我们吧,天亮再干也不耽误事。”
丰年叹气道:“你们是好命了,我还得加班安排他们。”
“哦,原来是又来干活的人了。”那人说罢,翻身又睡了。
丰年指着最南边的一百多张空案,对杨婉竹及她身后的学子说道:“这就是你们工位,自选座位。”
杨婉竹:“那休息的地方呢?”
丰年像是很惊讶道:“也在工位啊。”
杨婉竹目瞪口呆。
丰年无语道:“这有什么好不理解的,每天你们的桌案上都会有少司传送过来的案子,而你们的任务就是处理这些案子。不过我听少司的意思,明早……哦不是,应该说是今早了,他会亲自前来为你们培训。”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在这里干活,还在这里睡觉?以后也一直如此?”看到丰年肯定的点头,杨婉竹唇角一抽,“这要是能理解,才奇怪吧。”
众学子纷纷站在杨婉竹这边。
丰年扬高了一声:“谁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们有什么受不了的呢?干的出色,就会被少司推举到神殿,也就是说能一步登天了,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怎么会给一个什么苦都吃不了的人呢?你还是领队的,一点觉悟都没有。”
杨婉竹心说道,也不知道觉悟是能吃还是能睡。
丰年又道:“要是不想干,就走啊。”
“谢谢,本来也没打算多留,”杨婉竹打了个哈欠,把学子们往外招呼,“走吧走吧。”
丰年没想到她真的要走,有些急了。走不走和她没关系,但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走了可不行。
燕子心好不容易挤到人前,好不易捉住这个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她推开杨婉竹,一屁股坐在空桌案旁:“要走你走,反正我是不走,人家都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我们一年一年的苦学,不正是为了这个么?”
丰年的脸色和缓些:“我就说,有聪明人。”
杨婉竹往后问:“你们都不想走啊?”
山无名倒是无所谓:“你走我陪你,啥破地方。”
水不深咳嗽两声,劝道:“杨姑娘,还是先将就一晚,明日见到少司,再看看吧。”
“是啊是啊,要不将就将就吧。”
“对,来缉妖司也是个好机会。”
杨婉竹顿住步子,叹息:“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为了大家。咱们是一起来的,少一个人不走,我都不能让你们走,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将就这种事有了开头,就没有结尾……”
丰年盯着少女明亮的眼睛,心中犯嘀咕道:得了,今年来了个硬茬子,不好糊弄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