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顾无言,过了不知道多久,盛景义才十分疲惫地开口:“黄喜,拿把椅子过来。”
黄公公应了一声,搬了把带软垫的交椅,季砚书看着皇帝陛下的眼色,缓缓坐了上去。
她刚落座,侍书就很及时地将季砚书这一路上和南疆皇帝商讨出的条款给盛景义呈了上去。盛景义打开扫了一眼,没怎么仔细看就搁在了一边。
季砚书办事,盛景义没什么不放心的,他深吸了两口气,将心里那阵莫名的悲意压下去,挥手将北境西域最新的折子递上来给她看。
北境倒是尚且还可以僵持。突厥人只是一开始顾玄明心系京城,举棋不定的时候占了些便宜,若他全力应对,问题不大。反观西域,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西域诸国虽然是墙头草,但实在架不住乌合之众也是“众”,地又广大,钟沁一个人苦苦支撑,实在是吃了不少苦头。
季砚书略微扫了一眼,当机立断就打算先带着从西南调过来的兵去西北,让顾玄明那小子自己再撑一会儿。
“着什么急?”盛景义面色不善的瞪了她一眼,“不把那两尊大佛安排好,你就哪也别想去。”
见陛下语气渐缓,季砚书知道这就算是混过去了,于是也立马换上了之前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贱兮兮地附和道:“那是自然,钟沁就算再不中用,好歹也是将军府独子,这两天都撑不过去的话,不用西域人动手,我亲自送他下去给钟老赔罪。
盛景义白了她一眼,也起身往外面走去,与季砚书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说道:“今日抽空去清风山庄一趟,你托钟沁的事有了些眉目。”
季砚书低头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应了,随后唯唯诺诺跟着盛景义往保和殿走去,赫连两兄弟现在已经等候多时了。
大祁现在内忧外患,所谓宫宴也自然不可能像老皇帝还在世时那般奢靡了。只是找了诸如陆清仁、沈确之类的朝臣作伴,简单摆了一顿晚饭。
季砚书跟着盛景义到的时候,人几乎都到齐的七七八八了。
以陆清仁为首的大臣们对着盛景义行了大礼,就连赫连铮都老实了,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季砚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之前只是知道赫连铮听他哥的话,却不知道竟然这么夸张。
盛景义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季砚书依旧跟着他走到上首,上首一共四个人,盛景义和赫连翊是为了签订国书一事,季砚书和赫连铮就纯纯是个添头了。
国丧期间没有歌舞,一时间大殿上几乎有点死寂。
台下大祈文官和南疆皇帝带来的几个使臣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地试探上了,季砚书一边夹菜一边看着底下暗潮汹涌,沈确不愧是上京城第一大尾巴狼,谈笑风生间就有气死人的能力。
她确实是有点饿了,一天都没来得及吃东西,下箸如飞,却没妨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底下一群鸭子叽叽喳喳,上面这两位鸭子首领倒是岁月静好,把酒言欢。
季砚书为了这国书折腾了一路,盛景义只需要动手盖个印就行了。
赫连铮和她的动作差不多,不过他倒是不饿,看了底下大人们吵了一会儿架,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又抬眼去看他那好大哥,见两位皇帝陛下竟然还相谈甚欢,又把视线挪回和他同样多余的季砚书身上。
他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季砚书吃饭,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我哥说你发誓有生之年绝不起兵南疆,是真的?”
季砚书瞥了他一眼,心说当然是假的,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点点头。
赫连铮闻言也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直到季砚书吃饱喝足,正拿旁边那一壶宫里不知道多少年的陈酿溜缝时,沉默半晌的赫连铮又开口了,这次却是特意他低了声音说:“北边的仗,我帮你打。”
季砚书一个呛住,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这咳嗽声吸引了盛景仁的注意,只见他扭过头来皱眉问:“怎么突然就呛着了,快叫下人端水来顺一顺,总叫你慢些喝,没一次听话的。”
季砚书说不出话,只是对着陛下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盛景义却还是看着她喝了下人们端来的水,不咳了才算完。
那酒烈,一个不妨呛进气管里,肺腑火烧火燎的疼,季砚书辣的眼泪都出来的,却还是转过头来,努力睁着一双大眼不可思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