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打开学舍的门,看着朝阳,懒洋洋的答道:“梦游。”
“不是吧?之前是磨牙,打呼噜,现在都开始梦游了?”阳光照耀下,祝英台的头染上了一层光晕。
马文才回头,忍不住轻轻按了按祝英台的发髻,笑道:“骗你的,是我把你扛回去的。服了,还说哄我睡觉,自己睡的那么香。”
祝英台扶着自己的发髻,有些不好意思,耍赖道:“那也怪你,要不是你折腾我...”
“欸,”马文才打断祝英台,左右看看,见没有其他人,这才继续说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些话没人了你随便说,这要是被人听到,误会了怎么办?”说着,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误会什么?”
马文才摇摇头,叹息道:“你还小,还天真,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就懂了。”马文才将手搭在祝英台肩上,朝她眨眨眼。
“莫名其妙的。”
二人相跟着来到西苑,吃过早饭后,又前往明贤苑。
今天一天都是辞赋课。想到张先生那张严肃的脸,那个被他盘的包浆了的戒尺,祝英台就不由得精神一振,提起一股气正步走进课堂。
此刻的课堂内,一片怨声载道。
“天哪,要上一天的辞赋课,现在光想想就头疼。”
“光是头疼?你上次没回答出来问题,手也疼来着吧。”
“去你的,好像你没被打过一样。”
看着人人都愁眉苦脸的不开心,祝英台就舒心了,哈哈,她不是一个人难受。
祝英台和马文才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多时,三声磬响,张先生就进入了课堂。奇怪的是,这次上课他没带他那把“降龙戒”。
有道是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降龙戒,顾名思义,凡是辞赋课上,戒尺之下,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张先生打人,一向以下手狠著称,很少有人能在他的戒尺之下挺过三下。一般第一下打下去手就肿了,第二下手就废了,捱过第三下就已经超越人类范畴了。那时候大家都会亲切的尊称该生为“铁金刚”。目前,铁金刚的记录保持者,还是比他们大三年的师兄,据说挨了四下打都面不改色。
到了他们这一届,打过三下的没有,不过有一个捱过两下的,如今已经被冠上了“小金刚”之名,正是先前给马文才打过水的田成康。
田成康不爱辞赋,所以每次张先生问他的时候,他都回答的颠三倒四的,有一次答复的实在不像话,张先生气急了就用比平常还狠的力道打了田成康两下。没想到田成康手虽然肿着,但还是努力保持微笑。自此后,一战成名,得了这么个“小金刚”的称号。
此刻,张先生走上讲台,眼睛睃巡过一遍教室,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一天都是辞赋课。我想...”他顿了顿,学生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我们也仿照先贤的兰亭雅会,来一次卓风亭集会。虽然此时不是暮春,不过我们也不必太拘泥于时间或仪式。春有春的生发景色,秋天也有自己的华实之貌。此刻天气舒爽,正好是在野外行走的好时节。我们就去城郊卓风亭来一次诗会,会上也曲水流觞,喝到酒的人,就作诗一首。最后结束的时候,我们也把所有的诗编辑成册。而且我会在学生中评选出一位作诗的魁首,让他为我们的诗集作序。”
张先生说完,问道:“大家觉得如何?”
所有人一听不用在室内上课,而是出去游玩喝酒,当然没有不同意的,一齐说道:“听从先生的安排。”
张先生点点头,然后看向一个人,“田成康,人人都叫你小金刚,搞得我平日里好像很为难你一样。这次不作辞赋,作诗你总会了吧?”
田成康回答的干脆:“回张先生,作诗我也不爱。”
众学生:爱不爱作诗暂且不论,反正挺爱作死。
果然,田成康话落,张先生气的就往讲桌上摸,摸了半天才发现今天没带戒尺。无奈之下,只能气的指着田成康道:“给你记下,下一次一并打手。”然后,他就对所有人说道:“所需的东西我已经拜托吴监院帮忙准备了,我们现在直接出发。”
张先生话刚落,学生们就迫不及待的起身。他们跟着张先生往外走,等各自牵马出了书院后,才发现这次去得人不止是他们,还有其他人。
有今天没课的师兄们,还有书院里的先生们。甚至有一些都不是书院里的人,此刻都聚集在书院外。他们这些人当中,骑马,骑驴,骑牛来的都有,还有乘轿来的或坐车来的,甚至还有一个人赶着一辆由三只公羊拉着的轺车来的。
祝英台大概看了一圈,发现什么年龄的都有,各有自己独特的姿态和装扮,令人眼前一亮一亮又一亮。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真名士自风流啊。”
马文才点点头,“今日我也算是长见识了,我竟不知杭州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名士。”
“他们应该都是被先生们邀请过来的,我看其中应该有不少隐士。”一位叫伍逸之的同学说道。
章元开口道:“那个三羊开泰真独特,真潇洒,我也要弄一辆。”
钱复嗤笑一声:“难不成你也想学前朝的羊车望幸不成?”
章元自信道:“如何不能,风流韵事又不是独属于他皇家。”
钱复挑眉,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们正说着,就看最外面的一圈人已经开始走开了,他们就赶紧上马,跟着大队伍一起朝城郊卓风亭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