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不要停!”只有7岁的沈尘暮被人推了一个趔趄,他已经跑了快三个时辰了,真的跑不动了。
满是擦伤的小手抓住了前面的同样骨瘦如柴的手,比他大一点,但不多。
“宴哥哥,我真的跑不动了。”宴睢回过头来看着远方,暂时还没有人追来,便带着他找了一处洞穴进去躲着。
只比他小了两岁的沈尘暮蜷缩在怀里,宴睢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看着他擦伤的手满是恨意,恨对方为什么对自己赶尽杀绝,恨自己为什么如此弱小。
“宴哥哥…宴哥哥……”宴睢把人抱得更紧了,“尘暮别怕,宴哥哥在这里。”
宴睢跟沈尘暮算是从小便长在一起,只不过一个是将军府少公子,一个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宴睢见到人的第一眼就很欣喜,吵着闹着要父母收了这个只有4岁的乞儿。
父母拗不过他,便只能依着他将人收养。沈尘暮似乎知道是因为谁自己才能没了那食不果腹的日子,在府中住了四年多也只会跟宴睢一个人讲话,别人同他说话就躲在宴睢身后。每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宴睢的屁股后面,看的宴睢喜欢得紧,把人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直到半年前将军府被人诬陷几近满门抄斩,是不记名的沈尘暮一家一家磕头求人,才求到了同沈家私交甚笃的云家去,云家想法子将在狱中的宴睢捞了出来,给了他们两每人一袋银子和一个云家玉佩,叫他们上北边去找云大将军,又在身边安排了两人小心护送。
可惜消息还是走漏了,两个人为护送他们早就死在了半路,追杀从此再未停止过。他们像是猫抓老鼠,不一次性杀干净,等到他们精疲力尽时又会给喘息时间,不断的折磨。
沈暮尘身子不太好,大约是没捡回去时伤了根子习不了武,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逃亡途中总是在给宴睢拖后腿,因此不止一次劝过宴睢把自己抛下,让宴睢自己安全到燕云去,宴睢听到了会发很大的火骂他,骂完又心疼的抱住他自责,说自己没用。
可是宴睢没有没用,是自己没用。
狼嚎声响起时,沈暮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肯让步保护自己的宴睢想着。他摸着宴睢给他戴上的玉坠,那是宴睢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他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没用,也不应该拖累宴睢,留给自己一个念想足矣。
在逃亡的这六年里,这个念头不断加深,在即将入燕云,马上就能找到云将军,追兵却又赶上来时,沈尘暮给宴睢下了药。
“尘暮,别走,我能护好你的,像之前一样,我能的。你信我尘暮…”
沈尘暮跪在床前抓住他无力垂在身侧的手,与他额头抵着额头,轻轻笑了起来。
“宴哥哥,你护不住我的,这次来的人多得多,还都是死士,我都知道的。”
我都知道的,你太累了,安心歇一会吧。
他在宴睢的唇角上落下一吻,不顾宴睢撕心裂肺的哭求声,抓起宴睢的衣服外袍向云将军的军帐跑去。
拖着全身是伤的身体成功跑到军营时沈尘暮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到了,他顾不上自己的伤,拿着玉佩就拉着宴睢的好友云江风走。
“宴哥哥,快!”沈尘暮知道他们发现了自己不是宴睢的事实,已经分了一批人去找他了,自己现在就是在抢宴睢的命。
云江风也不拖沓,带着一队兵马就跟上去,出了事他担着,路上还总是劝沈尘暮去处理伤口,他可知道宴睢把这个弟弟当媳妇来养呢,看的甚至比媳妇还重,最后也没成功。
“那你就呆在这躲着,看着我们救他行不行?”云江风真的是怕了沈尘暮了。
沈尘暮停住了脚步,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再上去也是无用,那就到这吧。
沈尘暮看着缓过劲来的宴睢与云江风并肩作战,看见他被伤到时心里一揪,死死地攥紧玉坠祈求宴睢父母在天保佑他。
最后看着追来的死士总算被清理干净了,宴睢得救了。放下心,后知后觉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不断地流血使他眼前发黑,疼痛又在刺激他的神经让他不得不保持清醒,他听见了云江风对宴睢的关心,他想到了他们俩并肩作战的样子,猛掐了自己的伤口一把,最后远远看了一眼宴睢,对着宴睢无声地说了几个字,转身朝着京城走去。
那就到这吧…
“嗯…”沈尘暮从一堆文书中抬起了头,掐着自己的眉心缓解做梦后的疲惫,又梦见了宴睢,过去多久了?沈尘暮捏着玉坠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