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石翠抬头看向俞溪的眼睛,在其中寻不到羞怯恼恨后方才松了口气。
上一次见到这块玉佩,还是在三姐手中。
那时她还不叫石翠,家世在京城中都无比显赫。只是一朝站队错了位,有人定错了情,有人跟错了主,就这样荒凉收场。
“这是大黎皇室的人才有的东西。”石翠凝视着那块温润生光的玉佩,岁月似乎刹那间倒退回两年前姐姐笑着把它展示给其他姐妹看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这是殿下交付与我的。”少女微红的脸颊藏不住心事。
定情,成婚。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可最后——石翠抬头看着俞溪的眼睛。
一汪沉沉的湖水,眉心微拢。
“我可以仔细看看吗?”
俞溪点点头,石翠隔着一张帕子眯着眼看到那块玉石侧面雕刻的一个“晟”字,不可置信地抬头。
“怎么会是这个人!他不是早就该死了吗?”
可能容晟本体是一只猫吧。俞溪闻言竟然生出一种本应如此的释然,整个人倚靠着椅背,无言良久。就这样死死活活的,难怪宋染亲眼看到尸首了依旧起疑心。
石翠把玉佩放回桌上,深吸一口气:“坊主,我自知冒昧,只想问你与他之间是何关系?”
她恨毒了大黎皇室那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生怕俞溪遭了他们的道去。
“朋友。”两个字不带犹豫地落地。
在容晟自愿真正坦诚自己身份前,只可能也只能是朋友。
“这块玉佩他专门交付与我,若是于官前出示,有何作用?”
石翠长叹一口气:“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那些人生来就挂着护身符,自然没有同罪之说。至少这块玉牌递到玉州府,便没有人敢冒险要您的命。他是如何同您说的?”
可是偏偏放在他本人身上如同催命符。
俞溪颦眉,忽而想起这块玉佩曾经进过当铺。
难怪他当时专门提了谷丰当铺,都是自己人,也就不谈暴露了。
“只说有用,旁的倒也没有。”
清晰地看到石翠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俞溪有些困惑:“翠翠,你那时也不过十来岁,怎的看起来如此忌惮的模样。”
是忌惮,而非起先提起皇室的恨怒。
石翠提着茶壶给俞溪递上一杯茶水,看着房内无比精巧的微型机关和雕刻品陷入回忆。
“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京城内人人知晓的禁忌。连提起都不被允许,可偏偏无人不知。”
俞溪的手指摩挲着杯壁,听石翠一字一句的把容晟的过去道来。
“两年前他约莫十六七岁,没争过继兄,险些丢了命。”石翠眉心紧锁,大概平日听着只是一桩皇家秘辛,可如今仔细破开来看,才发觉里头的人还真是——
极端的冷漠吧。茶水渐凉,俞溪盯着面前被世人笑作“偷来的”玉佩,心绪有些难言的复杂。如同清澈的茶水中混了厚重的泥土压在
不捧杀,不责辱,不关心也不放纵。抚养他长大的爹娘把他当成院子里的一棵树,风来雨去皆是命,他的命。正不正歪不歪的全看他自己,毕竟没有人会把心力消耗在一个被塞进来的孩子。
若是他的生身母亲在身边,会不会后悔将他送回王府。
答案不得而知。
因为她也不被承认,更不被需要。
“那些话本子总爱编排他娘,说她心狠,攀附权贵不成还要留一根刺堵着人家恩爱夫妻的心。”石翠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一言难尽,难以想象写下这种话的人究竟想的是什么,“渊王说是不在意,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去搬弄是非。”
“总归都是旁人引诱他,他一个男人哪里会犯错。”俞溪冷笑一声,这种颠倒是非的无论是何时都不少。姑娘家境贫寒便是攀龙附凤,若是出身不清白便是不知廉耻。
得不到的时候恨她忸怩作态,要担责的时候恨她为何贪欲无边。
纵然是已拜过的结发妻子,也能用一个孩子压着人活不成死不能。
容晟的娘此时是死是活身在何方已经无人知晓,满京城内见过她的人不足两只手。可关于她的为人早已编排出成百上千个版本。
“今日多谢你。”俞溪起身稳稳当当地向石翠躬身。
她其实也并不确定石翠是否知晓,年年都有大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落难,可不仅仅在京城。
石翠连连后退避开。
“坊主,容晟此人是看着可怜,可您千万莫要为一时的怜悯把自个儿搭上去,实在得不偿失。”
俞溪一愣:“若是我真被糊了脑袋,今日这块玉佩就不会出现在作坊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