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南秋越过人群,朝着白淼淼走近,心里面激动紧张,直到走到她跟前。
他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轻道:“白姑娘。”
白淼淼睫毛颤动了下,而后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一副‘你是何人’的表情,看得吕南秋心情瞬间阴沉沉,像是冬日里的雨夹雪,将他整个人浇的透心凉。
吕南秋抿抿唇,还没开口,就听白淼淼语气淡淡的说:“看病吗?看病就去后面排队。”
话说完,她示意病人伸出另外一只胳膊,重新闭上眼继续为病人把脉,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一旁侍候的药童客客气气的说:“今日怕是排不上了,病人不妨明日再来。”
吕南秋心下郁郁,此刻听着赶客的话,脸皮忽然就厚起来,也不管丢人不丢人了,就站在白淼淼身边不动。
“我是吕南秋,姑娘曾经救过我。”他沉声道。
“聒噪。”白淼淼嗔道,“我救过的人无数,实在记不得你这号人物。”
她睁眼冷冷瞧他一眼,继续说:“你要看病就去排队,不要耽误旁人。”
等待看病的人已经不满的开始抱怨。
“看病排队啊,别插队。”
“就是啊,你插一个我插一个,什么时候才能看上病啊。”
“又是哪家的皇亲国戚!”
“嘿嘿,六水居士才不惯着那些个贵人们,他们来了也照样得排队。”
“就是么,就该这样。”
……
眼见人群开始躁动,暗卫忙上前解围说:“神医都有脾气,咱明日再来。”
药童不满道:“我们白姑娘脾气好着呢!”
“是是是,是我们错了。”暗卫忙讪讪道歉,护着吕南秋往队伍后面走。
吕南秋不死心,一步几回头,心里又酸又涩,方才心里七想八想的种种都被远远抛去脑后。
嫌丢人就追不到妻子。
吕南秋推开暗卫,固执地站在白淼淼身边不远处,笑道:“不记得也无妨,我便在这处等着,或许过会儿姑娘就想起来了。”
白淼淼斜睨他一眼,哼道:“随你便。”
说完也不再搭理他,继续为病人把脉。
所有病人都看完了,白淼淼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和药童嘱咐。
安排好全部,白淼淼径直从吕南秋身边走过,全然当他是空气。
吕南秋笑了,绷着的情绪忽然就泄了,心里松了口气,旋即又甜又酸又涩。
近距离观察总是能看出点破绽,就比如白淼淼好像真的在生他的气。
他揣着小心,大声冲着白淼淼的背影喊道:“既然白姑娘走了,我们也回去了,明日再来。”
他望着白淼淼仿若没听见,渐渐远去的背影,似乎能想象得到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就是一只等着顺毛的骄傲的猫咪。
***
第二日,吕南秋差暗卫来排队,暗卫来的早,但早不过老百姓。
吕南秋处理了政事,迫不及待打马前来,距离轮到他看诊也还有好几个人。
“老爷,属下无能。”暗卫道。
吕南秋挥挥手,笑说:“无妨,她当得起这样的阵仗。”
吕南秋站在队伍里,随着队伍里慢吞吞往前移动,目光不远不近地仔细的落到白淼淼身上。
她今日穿着桃粉搭浅绿的一身,连妆容都相得益彰。
同病人说话时轻声细语,温柔极了。
距离一点点缩进,吕南秋雀跃迫切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
春末夏初的好时节,风里带着一点点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在人群中飘来荡去。
街上传来小贩们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岁月安好。
三两结伴的路人愉快的聊天闲逛,从一家店进入到另一家店,或满载而归,或意犹未尽。
长安人潮鼎沸,不复那年的兵荒马乱。
入目是一片太平景象,正是吕南秋一直渴求的。
从收复北境,到掌权长安,再到民生复苏,吕南秋一日恨不得当做两日用,与手下们快马加鞭,眨眼五年就这么过去了。
分开五年多,吕南秋的正字写了许多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悄悄打探她的消息。
起初不明白白淼淼为何要离开,后来渐渐明白她的离开事出有因。
吕南秋有许多的推测。
白淼淼是妖,人与妖终究是不同,她许是有自己的盘算。
这天下凡有灾病,就总有她的身影,她一直在看不见的地方帮他。
前年黄河决堤,洪水褪后闹了瘟疫,朝中因着这事都在看他这个新帝笑话,长公主一派的残党更是有死灰复燃之势。
吕南秋着急忙慌地布置,前脚调集军队郎中草药过去,后脚暗卫就报白淼淼早已在那处开始布药了,连同的还有她的伙伴们,都被她拉来帮忙。
吕南秋听闻这事,心里一暖,旋即便想前去寻她,但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行为。
两日满打满算在一起不过三个月,可独属于情人间的默契却是一点也不少。
走是白淼淼选的路,那他就等她发出讯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进度让天下安定,不辜负她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