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他们互相内涵扯皮,盛云听就没再细听了。
她站在祝容侧后方,头轻轻抵在他后背上,用低不可察的声音解释道:“祝六哥,我有些累,借你后背靠一下。”
不知祝容想了些什么,只见他往侧边挪了一小步,将盛云听彻底挡在身后。
天光渐亮,盛云听看着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
耳边各种声音,兵甲摩擦声、马蹄声、哄闹议论声。她闭眼假寐,思绪沉浮在嘈杂声音中,漫无目的的飘荡。
日头西移时,束缚着自己的金光渐淡。
早些时候士兵们在解阵时遇到了问题,祝容前去查看。
盛云听现在独自站在废墟之上,龙象军以她为圆心,里外两层士兵,围出一个半径约莫三丈的圆,像看重刑犯一样看守着她。
不知道他们商议结果如何,但周围无一执剑。看来是放任她自由来去了。
这些士兵根本不是堵她的,而是隔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
盛云听微微睁眼,目光落在手腕的金光上。
看样子,束缚马上就要解开了。
“什么时辰了?”她抬头看了看太阳,随口问道。
无人答话。
盛云听目光落下,随意落在一个人脸上。
那士兵和她对视上,愣了一下,身体登时绷紧,答道:“回真君,午时末。”
盛云听点头:“多谢。”
午时末……那就是马上到未时,和祝容说得一样,差不多四个时辰。盛云听心里开始盘算金光解开后怎么回天衍宗。
“喵!”一道黑雾从脚底腾起,散开后迅速凝成实体,一只小黑猫落地。
“什么?”
“喵,喵喵喵。”小黑说叶碎安顿它去天衍宗之前别忘了回国公府把那副眼镜取上。
“嗯。”盛云听活动了活动手腕,思索了片刻,“你回去一趟,取上眼镜之后到归一渡口和我汇合。”
“喵。”
未时正刚过,左脚上最后一道金光束缚也解开了。
盛云听站着没动。
她等了会儿,果然见祝容匆匆赶来。
“祝六哥。”盛云听朝他点头,作为问好。
“盛姑娘,谢谢你停留等我。”祝容朝她笑笑,面露感谢。
“不必客气,我有问题想问六哥,六哥有话对我说,等这儿一会儿也无妨。”祝容想说什么不难猜,故而盛云听先向他问出自己的猜测:“早上听你说,绑住我手脚的是金身束缚,还命人去真君观解术法……圣上知道这事吗?”
祝容知道她必会问这个问题,回来见她前特地先去四个道观走了一圈,“我想应该是知道的。”
盛云听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既没显露愤怒,也没表达失望,好像早料到这个结果。
“霍宵……”
“我会照顾好他。”
“抱歉……”盛云听比霍宵都小几岁,而现在他们却恬不知耻地让一个小姑娘庇护自己的弟弟,祝容羞愧地避开盛云听的目光。
“国公府帮了我很多,祝六哥不必感到抱歉。”
祝容默了默,有些犹豫地开口:“叶前辈……仙逝,还请盛姑娘节哀顺变。”
盛云听垂眸,良久,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龙象九部已抽调一部分兵力赶往天衍宗,以助姑娘一臂之力。”叶碎的事揭过不提,祝容跟盛云听报备龙象军的安排。
“多谢。”盛云听本想说把他们叫回来,但转念一想,摘星阁大概更重视龙骨,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提醒祝容:“凌云宗已沦为摘星阁养人元的魔窟,归一渡口和凌云宗直接相连,你们要小心,接下来恐会有一场恶战。”
祝容先是震惊,转而眉头紧蹙,越听越心惊,“多谢盛姑娘提醒。”
上京城这边,盛云听恐怕爱莫能助,于是朝祝容一点头,抱拳道别:“保重,云听先告辞了。”
两人目光沉沉,百般担忧叮嘱无从开口。
千言万语,祝容也只能道一句:“盛姑娘,保重。”
甫一落在乘风台,盛云听大意之下被冷风吹了个趔趄。
手掌大的雪花不要钱似的撒落,纷纷扬扬,大有一股誓要将世界彻底埋葬的架势。
“谁!”一声厉喝。
盛云听把腿从雪堆里抽出来,大雪遮住她所有视线。
闻声而不见人,不知这人的人是敌是友。
谨慎起见,盛云听唤出琼妃握在手中。
“空雪峰,盛云听。”
“竟是盛师叔?”
漫天白雪中,盛云听看见一抹天青色。
周围陆续落下四五个天衍宗弟子,单膝跪地行礼,“还请师叔赶去空雪峰,将这泼天大雪封住。”
果然出事了。
盛云听心下一沉,也没仔细询问他们为何守在这乘风台,直接将琼妃往空中一扬,翻身跃上,御剑飞向空雪峰。
不知这场雪下了多长时间,层峦叠嶂全染上霜色,一团一团,好似云朵从地上长了出来。
盛云听压低飞剑,靠着半露在外面的建筑分辨各个峰头,顺便寻找霍宵和祝云奚的踪影。
空雪峰比她想象中更容易辨识,在众多雪包中,唯有一个像被玻璃罩子罩住,昏暗的天光照在上面,出现奇怪扭曲,显得独那一块的雪花慢一拍落下。
看来空雪峰的结界还没失效。
盛云听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结界还在,就暂时保证除暄妍师姐母女二人外无人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