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煜来到崔辞的身后,“辞哥,没事吧?”
崔辞水淋淋的手撑在水池边缘,几根手指微微向内卷曲,他说:“我没事。”过了几秒钟,崔辞又呢喃着问:“如果他真的不和我离婚,怎么办?”他嘴唇上下浮动的幅度很小,好像睡梦中发出的零乱破碎的呓语。
阮煜安慰崔辞:“不会的,不会的。”
崔辞的手突地紧紧地扣住了阮煜的衣袖,力度之大令阮煜都有些惊讶。
崔辞抬起双眸,看向阮煜,“阮煜,你也看见了原从筝的态度,我摸不准他,如果,原从筝真的不和我离婚,我该怎么办?”
阮煜对崔辞这副慌乱的样子感到困惑不解,AO离婚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他在医院里听到的一些只言片语能猜到是原从筝的过错,崔辞现在失魂的模样,阮煜心里生出异样的情绪。
崔辞是alpha啊,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什么都没做错。
直到看见崔辞的眼睛,他那双眼睛里溢出来的无助。
阮煜想到小时候在乡下看见的那只误食老鼠药的狸花猫。发现猫的时候,猫已经是濒死的状态了。猫僵直着双腿躺在泥地上,瞳孔收缩的灰褐色眼睛也露出一种绝望的无助,和崔辞现在并无差别。
猫是畏惧死亡,而崔辞,你在畏惧什么呢?
畏惧原从筝吗?那个不爱你还出轨的omega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还是说,你还是爱着原从筝?
阮煜收回纷乱的思绪,没有去问崔辞究竟在害怕什么,只是说:“那你就和他打官司,请最好的离婚律师,总有办法的。”
崔辞听到阮煜的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终于稳下心神,不断地重复:“对啊,对啊,总是有办法的。”
崔辞才缓慢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还在阮煜的袖子上,他连忙地放开了。
什么言语说出来都显得欲盖弥彰。阮煜袖子上的一团水渍出现在眼前,崔辞又说:“阮煜,谢谢。”
阮煜摆弄着被弄皱的袖口,“有什么好谢的呢....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崔辞垂下眼睛,在明晃晃的灯光里,睫毛在眼皮下投射出长短不一的阴影,他重复阮煜的话,每个字的音调他故意拖长似的,像在吟唱小段的歌谣。
“对啊...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崔辞笑起来,像是对刚才的杯弓蛇影发出的讥讽。
他只是不能接受再和原从筝维持所谓婚姻关系的事,就连想一下就惊惶得不行。
其实这件事本就简单,崔辞一下子钻了牛角尖。
缠绵病榻时的种种苦涩,连精神都下降到一个极其糟糕的状态里: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唯一支撑着崔辞的动力是和原从筝脱离法律层面的关系,好像这样,他和原从筝就一刀两断,什么哀恸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已经加之身上的痛与苦,崔辞从不怨原从筝,甚至连对导致的源头——原从筝出轨的事也放下了,这本来就是他应该遭受的,作为终身标记原从筝的代价。
崔辞揉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好啦。”
“辞哥。”阮煜叫住他,郑重地说:“下周一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吧。”
崔辞怔怔的,半晌才回答:“好。”
崔辞擦干了手,将苏然削好的水果洗净,切好了放在了冰箱里。
和阮煜走向前去,苏然开口安慰道:“辞哥,别放在心上,omega有些脾气很正常,下班你多去哄哄他就好了。”
崔辞“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翻篇。
崔辞听见玻璃门外冷风席卷发出的簌簌响声,像一个女人的哀嚎。这样的冷风天,没人再愿意出来买奶茶了,基本都是外卖单子。
临近下班,崔辞将最后一杯奶茶放进密封袋里,放入吸管,将外卖长条小票贴在袋子外,仔细地封好,递给坐在长椅上等候的外卖员。
“还有订单吗?”崔辞问,“最后五分钟没有的话就可以关掉外卖平台上的接单了,可以收拾店里了。”
几人开始为闭店做准备。
崔辞清洗每个器具。崔辞用尖头的刷子蘸了牙膏和洗涤精仔细地洗刷着,怕弄湿了袖子,崔辞将袖子卷出小节,把不锈钢的杯子放在水流下,冲刷掉蓝白色的泡沫。
“辞哥,你的手腕怎么了?”苏然把装小料的盒子递给崔辞,眼尖地发现崔辞手腕处淡粉色的疤痕。
“啊....”崔辞盖住了露出的皮肤,“之前不小心削水果割到了。”
崔辞扯着拙劣的谎。
“削什么水果能削到手腕,下次小心点,别割到动脉了。”苏然没有深究什么,她也劳累了一天,有气无力地提醒着崔辞。
“嗯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