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西陵被一杯酒撂倒了。
肺腑灼烧,纸白的脸艳若芙蓉,叫李盛月很是大饱眼福。
只是这富不能多享,有些烧李盛月老师的性命。
崔西陵倒下的时候,四周呼声惊起,像水面砸入了块巨大的石头。
无数人围上去,急忙唤着:“太医!快去叫太医!”
李盛月不着急,他在上方坐了会,脑子在“演戏”跟“坐着看热闹”之间艰难抉择了片刻。
最终恶趣味占据上风,李盛月一跃而起,急冲下方,拂开所有人,情真意切的悲呼:“老师!老师!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速来!若是老师出了什么事,朕叫他们陪葬!”
李盛月抱着崔西陵,胳膊使力,崔西陵瘦得像一副骷髅架子,十分得硌手。也让李盛月觉得,他继续加大力量,只用胳膊就能将崔西陵这副骷髅架子勒散架。
李盛月于是更加使劲了,累的他额头冒汗。因为用着劲,连嗓音也微微颤抖。
四周的人被冲进来的皇帝惊呆了。
见皇帝悲痛欲绝,死死搂着崔西陵,声音都发抖的真切模样,一时之间居然忘了担忧崔西陵,而是各自面面相觑起来。
皇帝难不成是真看着崔西陵这位帝师?
依照皇帝的性子,最是看不惯世家。
分明崔西陵也是世家出身,他不想法子找崔西陵的错处,怎么还这样为崔西陵着急?
奴才们则没有这样的空闲,如大人们操心什么世家,什么皇室。
他们只顾着飞奔,冲进太医院,抓着能抓住的太医便往宴席上跑。
各个衣衫凌乱,气喘如牛。
无他!
他们不想为帝师陪葬!
他们甚至在心中怨念,帝师的身体那样差,既然不能饮酒,为何不向陛下禀明推拒!?陛下那样敬重爱重他这位老师,难道还会因为一杯酒为难他不成?
瞧瞧眼下急成了什么模样?
若是真出了事,难保不会拿他们这些宫人泻怒。
宴席上李盛月还在做戏。
这把戏瘾实在是过足了。
等到太医来,李盛月放开崔西陵,还满脸冷酷无情的说:“若是老师有什么事,朕饶不了你们。”
什么叫暴君?
李盛月现在就是十足十的暴君。
他背着手,站在一旁盯着太医为崔西陵诊脉,又扎了好几针,最后满头大汗的对李盛月说崔西陵暂无大碍,只是饮酒伤身,他身体实在是太弱,受不了酒力,配合着药养一段时间就好。
李盛月:“?”
要养一段时间?
那他的活儿谁干?
李盛月摸摸自己的下巴,挥手道:“你们二人去老师府上,随身侍候,务必两日之内调理好老师的身体。”
这一挥,便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院判与周太医全送去了帝师府。
皇帝陛下自己身边都无人可用。
围着的一众人神情愈发微妙。
李盛月累了,演戏也是很累人的。
反正礼物收得差不多,他面无表情道:“老师出了这样的事,朕身为学生,心中甚痛。将这宴席撤了罢,众卿家且回。准喜,安排宫人送诸位大人出宫。”
转身挥袖大步离开。
李盛月回到紫宸殿,贺千丞正巴巴等着他。
瞧见他这样早回来,满心欢喜的迎上去:“陛下,您累了,可要喝茶?”
他观察李盛月的脸色,下一秒改口道:“我去为您倒水。”
李盛月额头有点点细汗,雪白的面上浮粉。那双狐狸眼亮晶晶的,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十足一位醉酒美人。
不过没有谁敢这样说,也没有谁敢如他欣赏崔西陵一般的欣赏他。
因为他是皇帝。
贺千丞端着温水送到李盛月手边,瞧着他一口将水喝尽,很想用前世在他身侧的亲昵态度,询问他喝了多少酒,又为何会这样早从宴席回来。
可惜如今他只是个近身伺候不久的小太监,并非陛下看重的亲信。
他不能如前世那样亲昵陛下。
等准喜回来,他去准喜口中打探也能知晓。
除了准喜,宫宴上还有许多宫女太监伺候,皆可以从他们口中获知陛下做了什么。
李盛月倚在椅子中坐了片刻,那酒劲有些上了头。
他瘫在椅子里,有点热,手指在领口系着的披风细带上扣拽着,要将披风解开。
贺千丞立刻凑了上去,小声说:“陛下,奴才来。”
他低着头,盯着那细带,三两下便将被李盛月拽成一团的带子抽开,披风从李盛月的肩头向后坠下,落在了椅子上。
李盛月眯着眼,看贺千丞这张凑近了,也挑不出问题的脸。
他用手捏住贺千丞的腮帮子,口中啧道:“还是稍微胖些更好看,现在瘦的腮帮子都凹进去了,没吃过饱饭吗?”
李盛月刚从外面回来,指尖被风吹得没有温度。
他捏着贺千丞的脸,让贺千丞觉得像微凉滑腻的软玉贴在自己的脸上。
他的喉咙干渴,说不出话,一张口,嗓音就是颤抖:“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