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晲走后,在他的示意下,冯霖的兵退去大半,只在外围巡视。
男人在夜色掩映之中,只看得清背影,修长如竹。
江菱姝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棋盘,玉手落祺。
春闱科举日,任贼失心时。
柔和的烛光也无法掩盖她近乎冷漠的容颜。
——
墨贤客栈。
因着春闱将至,各地举人纷纷入京赶考,会馆和客栈都人满为患,随处可见的都是举着书卷的布衣读书人。
客栈大堂,小二端着茶壶四处添水,掌柜的也满脸堆笑。
万人头上声名显,一举成名天下传。
这是寒门子弟改变命运的机会,若这些人里真能出一位状元郎,那他们客栈可是出名了。
掌柜思及此,笑道:“各位公子皆是有才之士,今日小店再奉上些许小菜,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多谢掌柜。”众人纷纷行礼。
一个眼睛像两颗黑豆子的男子出声道:“要我说,来日我们入朝为官,定要吃尽山珍海味。”说着,抓起掌柜送上的花生米放入嘴中。
另一旁有些虚胖的男子也咯咯笑道:“王兄博学多才,到时候定是香车美人,加官进爵。”
正说着,从楼上下来一个少年,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蓝色麻衣,却难掩身形,模样清正,鼻梁高挺,薄唇线条刚硬。整个人恍若贵公子,众人纷纷侧目。
王尹山一看那男子下来,便有些恼火:一个穷小子,天天目中无人,捧着本书,一副高攀不起的样子。
于是,当那少年走到他身边时,他冷冷出声,“我当时谁,原来是个鼻孔朝天的未来大首辅。”
说完,侧身挡住了路。
那少年的眼睛从书上移开,对上王尹山的目光,只冷冷看着。
王尹山今日喝了几口浊酒,猛地打了个酒嗝。
少年漂亮的眉眼皱了皱,立刻激怒了他。
“我说,沈摄衣,你什么表情!”他说着,就要动手,被身后的人赶忙拉住了。
唤做沈摄衣的少年没有退步,缓缓开口道:“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你如此行径,不配为官。”
他声音清朗如风,神色自然,倒显得王尹山更显丑陋。
掌柜的见事情要闹大,赶紧跑过来拽住王尹山道:“两位公子莫要吵了,伤了情分。”
见掌柜的来了 ,王尹山更加耍起威风,眼看着拉不住。
掌柜转头朝沈摄衣作揖道;“哎呀沈举人,这王举人喝多了也拉不住,您赶紧先上去吧,就当我求您了。”
说着,推了推沈摄衣。
他不再多言,亦不愿掌柜的为难,于是转身上楼。
转身前,还留下一个鄙夷的目光。
身后依旧闹着,沈摄衣已经推门进了自己的厢房,声音被隔绝开来。
“多年未见,你倒胆子大了。”
猛地传来一道温润和缓的声音,带着半分笑意。
沈摄衣抬眼,段晲靠在桌边,一如昔年,美如冠玉。
“王爷。”他有些惊喜,匆匆跪下行礼。
段晲看着他,扶他起来,道:“路途遥远,你可还好?”
沈摄衣摇摇头,道:“属下等着这一日,已经很久了。但愿春闱高中,能报王爷的恩情。”
此时,少年的脸上才扬起符合他年龄的稚嫩,看着段晲就像看着自己崇敬的大哥哥。
“我今日来送些吃食衣物。”段晲笑道。
“多谢王爷记挂。”他看向桌上的几个包裹盒子,心下一暖。
少顷,段晲的眸色深沉起来,道:“我不便常来看你,若有事,你可去寻申绍。”
“是。”沈摄衣点头。
他早已看透了段弗章的蠢笨、助纣为虐,段晲是他的恩人,更是他认定的新帝。
街上传来小贩叫卖,客栈内的炭火发出滋滋的轻响,二人心事浓重,竟似黑夜。
——
砚海书局。
息钧澜等候江菱姝多时,一见到阿姐的身影,便赶忙将她迎了进去。
“我听暗卫说了阿姐假孕之计,当真凶险。”他拉着江菱姝坐到软榻上,担忧的看着她。
江菱姝倏地一笑,道:“阿姐如今不是好好的吗,更何况在寺内歇着,还胖了些。”
她说着,将袖中的香囊拿出来,细心系在息钧澜的腰上,温柔道:“你最爱孩子似的戴这些,看看我新绣的,你可喜欢?”
息钧澜一动不动,生怕香囊系歪了,低头看着江菱姝笑的开心,“阿姐绣的,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