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首辅府。
朦胧夜色中唯有一间屋子还透着微弱的光亮,孙首辅孙昭正坐在一张古朴的书案上写奏折。
屋内的烛火并不明亮,陈设简单,两个宽大的书架,一个书案,一个凳子,一张软榻。
“首辅大人深夜还在为国为民,真是令人感动。”
男人的声音打破宁静,语气不善。
孙首辅抬头,看见任朗归走了进来,慢悠悠坐在榻上。
孙首辅瞬时恼怒,谨慎起来,道:“你这佞臣,来我这里做什么。”
任朗归失笑,将靴子直接踩到了孙首辅的榻上,依旧神色冷冷,道:“来这里自然是闲来无事,找大人闲聊两句。”
孙首辅冷哼了一声,道:“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聊的。”
任朗归见孙首辅这样,也不装了,眉宇间有了几分戾气,“老匹夫,你要知道,不是我不想杀你,而是你居在首辅之位,我不好动手罢了。”
孙首辅没有半分恐惧之色,道:“你这竖子,恶贯满盈,哪怕我粉身碎骨,也要想方设法揭露你的恶行。”
任朗归闻言,皮笑肉不笑道:“是吗?我看,你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孙首辅正在疑惑之时,却听见任朗归道:“你儿子早死,唯留一个孙子,不知现在何处啊?”
听到任朗归提起安启,孙首辅慌了神,道:“你若敢动我孙儿,我就算死在金銮殿上,也要杀了你。”
任朗归看见孙首辅的模样,道:“打打杀杀,好是无趣。都说了是来闲聊,我最近听说一件趣事,说令公子本与曲家大小姐议亲,又不了了之,貌似是在外另有红颜知己,二人已经水到渠成。哦,那红颜知己你应当也认识,正是与您交好的尚书令大人的千金李沐言。”
一番话毕,孙首辅只觉得如遭雷击,连站都站不稳了。
任朗归这时勾起唇角,道:“你们孙氏一向自诩清流世家,如今小辈出了这种丑事,当真是……可惜啊。”
孙首辅久久不能说出一个字,任朗归笑的猖狂,起身从孙首辅身边走过。
“这般丢脸,孙首辅如此清正之人,怕不是想一头活活撞死。”
任朗归走后良久,孙首辅才起来,摇摇欲坠道:“来人!把孙安启那孽畜抓到祠堂,请家法!”
孙安启被下人从榻上抓起来时,还在熟睡。被连拖带拽地扯到了祠堂。
祠堂内站着祖父,他似乎比白日老了些,脊背弯了下去,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个长鞭。
“祖父!您这是做什么!”孙安启跪在地上。
孙首辅缓缓转头,脸上的表情如霜如雪,颤声道:“你自小失去双亲,祖父待你便竭尽全力,不求你封侯拜相,只求你做人无愧于心,而你……”
孙首辅有些哽咽,“不思进取,未过家中长辈,便毁人女子清白,还妄想再另娶她人……桩桩件件,可是真的。”
孙安启此时也慌了神,道:“祖父,您怎么知道了。”
孙首辅长叹一口气,泪水却忍不住落了下来,这位在朝上敢指着鼻子大骂官员无耻,直言皇上昏庸的老臣,此时如同一根被抽了根的老树。
鞭子和泪水混在了一起,一下一下,啪啪作响,打得孙安启疼痛大叫。
孙首辅挥着鞭子。
“这十鞭,打你愧对死去的父母双亲,心术不正。”
“这十鞭,打你愧对祖父教养,自以为是。”
“这十鞭,打你愧对李曲两家小姐,辱人清白。”
…
整整三十鞭,孙安启早已皮开肉绽,悔恨的泪水不住地流。
孙首辅喘了口气,将鞭子递给一旁的管家,随即面对祖宗牌位,跪了下来。
“祖父,您这是做什么!”孙安启吼道。
“最后这十鞭……打我教子无德,愧当长辈。”孙首辅说完,下令让管家落鞭。
“祖父,不可,孙儿错了,真的错了。”孙安启吓得泪水涟涟,“您身子不好,怎可受这十鞭!孙儿愿再挨百鞭千鞭,也不愿祖父替孙儿受过。”
“打!”孙首辅不去看孙安启一眼,大声道。
管家心里不忍,但还听命行事,落下鞭子。
十下鞭子打的猎猎作响,孙安启搂住祖父哭喊着认错,孙首辅一声不吭低着头。
待结束之时,他被搀扶着起身,背对着孙安启良久,道;“明日,你就从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