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来,月牙高高悬挂在天边。
段晲一身烟墨色寝衣,被月色映的眼神更加漠然。
“王爷,好不容易让舞女从二皇子那里套到线索,皇上打算把梧城交由忠信侯府侯爷,怎么就无功而返了。”申绍实在不理解。
“梧城新换的城防图,我已看见,一会儿便画出来。”段晲想到白日的情景,耐人寻味地说到“有一股势力也想要城防图,我倒要看看她们要做什么。”
申绍也跟着说到,“这皇上突然把二皇子的梧城给了五皇子的母家,谁知要出什么样的变故,咱们只得先按照新的城防图,重新安排咱们的人马。”
“这事交给你去做吧。”段晲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申绍退了出去,他总觉得,王爷甚好。但总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脆弱,那种脆弱难以琢磨,让人想安慰也都难以入手。
“王爷……该讨个媳妇了……”申绍举头望明月,故作深沉道。
——
剩余的时间除了曲夫人和曲芊偶尔磋磨,也无人打扰。弹指一挥,进宫选秀的日子到了。
临行前,曲家三口立在门口。
曲敬没什么波澜,“御前不要失仪,选上选不上全在天命。”
一旁的曲夫人打量了一番,确认已将江菱姝收拾的很合规矩。
倒是牙尖嘴利的曲芊此时却很安静,也不出言讥讽,只是一味低头看着脚下。
“不必担忧我。”江菱姝坦然行礼,提裙上了马车。
马车循着大道一路驶去,江菱姝坐在马车内,有些沉重的头饰压的她脖子微痛。很快,她便端正坐姿。
越靠近皇宫,江菱姝越觉得压抑,好像心口有一头猛兽想要破笼而出,那是一种要见到仇人的复杂情绪,激动、愤恨、心痛。
“内阁学士曲敬之女,曲枝——”小太监拉着长长的尾音。
江菱姝上到殿前,终于看清了端坐在龙椅上的人。
皇帝段弗章,论长相,他五官并不算丑,却比同龄四十多岁的男子要显老一些,一脸怯懦之色看上去毫无威严,因此那身象征天威的明黄色龙袍,套在他身上更显滑稽。
皇后郑婕华丽大方,硕大的金步摇很是惹眼,保养得当的她看起来还算是个美妇人。
“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抬头。”段弗章开口,声音低沉。
江菱姝压住内心愈发强烈的猛兽,表面平静的跪着。这便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手刃的人,早晚有一天,她会将他斩于剑下,让死去的爹娘瞑目。
众人见跪着的女子抬头,堪称国色倾城的一张脸。
郑婕感受到身边帝王明显顿住了,指甲陷进了肉里,故作端庄道:“好相貌啊,皇上可留?”
段弗章点头,一脸喜色。
“内阁学士之女——曲枝,奉旨入宫——”
——
风卷残云,天空若水,江菱姝脚踏在玉芙阁门口,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真的入了这深宫,不再有退路了。
“娘娘,这玉芙阁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您选的,皇后娘娘听闻你一直在寺庙修行,便找了这么一处宁静的宫殿。”小太监笑着。
“帮我多谢皇后娘娘。”江菱姝给了湖雀一个眼神。
湖雀上前拿出的钱袋子,“这些是犒劳公公的,劳烦您跑一趟。”
那小太监嬉皮笑脸的接过钱袋子,恭维道:“娘娘是庙里出来的,普萨面好心肠,往后必定恩宠不断。”
江菱姝点点头,“多谢公公吉言。”
——
“菩萨面好心肠……”
是夜,宫中的木槿隐隐已有凋零之势,雪白的玉兰花瓣如雪般飘了下来,一股苍凉之意。
段晲绕到华清池,便看到这幅景象。
一抹倩影在池边站着,面色凝重,飘零的木槿花落在她的发上,像是一只精巧的簪子。
她好像有香气,似乎每根发丝在空中的弧度都很漂亮。
段晲真觉得这木槿花让他闻醉了,竟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来。
“发什么呆?”
身边幽幽传来熟悉的声音,江菱姝敛下愁绪,换了一副冰冷的模样。
段晲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眉宇间透露一股散漫的气质,那张宛如仙人垂怜的面庞似幻似真。
华清池面被风掀起淡淡涟漪,周围静谧而深邃。
“这么晚还在宫里散步?”江菱姝抬头看段晲,才发现他的眉尾处有一颗小痣,添了几分风流。
她不再去看他的眉尾,而是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七殿下好兴致。”
“查到了?”段晲并不意外,他本一开始就没想过隐藏身份。
“那节玉佩倒是很好查。”江菱姝道。那玉佩名贵又是宫中之物,当晚,她的暗卫就查出来了。
“父皇去了芳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