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注意到不对的,是一只额头生有单角的怪兽。
那浑身漆黑的兽类警觉的抬起低伏的脖颈,模糊不清的面容上眼睛和利齿都是未知,但是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它正在看着你。
也许有某种难以被察觉到的讯号在传播,又也许这些怪兽……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根本是在共享着一个大脑,于是便也不难想象到,当被其中一只发现,就意味着被全部的怪兽发现。
现在它们都看了过来。
这片高耸的沙丘下到底有多少只这样的怪兽呢?贝利亚不清楚,至少在他目所能及之处,他已经看到了上百只或大或小的黑影,而哪怕是其中个头最小的,等比换算也有一个成年奥特曼那么高,而他……他们的目的却是要穿过它们直达漩涡。
任务不算复杂,能够预想到的过程也不算艰难,但如果那个漩涡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是一个成型的通道。
贝利亚握紧了拳头,他此时正立在沙丘的顶端,海水的浮力令他脚不沾地,微弱的光自每一寸皮肤透出,让昏暗海底亮起光芒。
从阿古茹那里得来的水晶被他用另一只手托着,灼灼光辉由内向外挥发着不稳的热量,好似火炬般轻易夺取了视线。
于是几乎没有哪只怪兽注意到,在沙丘的侧面,赛罗扛着阿古茹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阴影之中。
艳丽的身躯被沙砾遮掩,熟悉的面甲挡住了明亮的眼灯,连计时器都因为压低的姿态而不起眼起来,如此熟练的潜伏技巧,让人不禁联想到某些为了光明耕耘黑暗的辛勤身影(喂)。
兽群在骚动,如同蜂群,然后就像贝利亚所预想的那样,它们朝着他这个明晃晃的靶子冲了上来,但是比想的还要糟糕的是那数量绝不止几百只,在更远些的地方,被起伏的沙丘隔开的区域仍有源源不绝的黑影在浮现。
简直是个原始的怪兽生产工厂,贝利亚想。
巧合的是,赛罗也是这么想的,他按照计划潜伏在原地,大概也是因为这片海洋的缘故,借力上浮的怪兽没有一只朝这里靠近,所以他还有空在行动前担忧的抬头看了一眼贝利亚所处的位置。
这一眼差点让赛罗立起身子导致暴露。
和想象当中的肃穆完全不同,托着水晶的贝利亚只是越发的闲适,他依靠着海水、仿佛那是堵墙般放松了肩膀,一只银色的脚尖自然垂落,另一只则随着曲起的膝盖随意搭在垂下的脚尖前微微翘起。
成千上百的怪兽正向着他涌去,然而那双狭长的眼灯只是注视着,不见凝重,不辨喜怒。就好像眼下要发生的不是场危险的战斗,而是一次黑暗向光明的朝拜。
赛罗愣住了。
他的世界是那么小,红蓝混血在光之国里就像个隐形人,他没有父母,没有朋友,统一分发的房间空荡冰冷,于是游戏里一切就是他那时仅有的温度。
为了证明自己而犯了错,戴上枷锁,摔打在荒芜的星球上,即使是严厉的师父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强行插入了他孤独的世界,而皮格蒙才是他第一次真正想要保护的生命。
是他们又点燃了他,渴望认同,渴望同伴,渴望一个家。
他从没想过他真的能得到。
所以更不能理解那个黑暗奥特战士的仇恨,甚至迁怒于这个贝利亚。
但现在,他的胸口又燃起了新的火焰。
赛罗仰望着贝利亚。
想要成为那样强大的人,他想,带着许多幻想和期许,他希望成为的……是一个不会在意他人目光和言语,足够的坚强,能够保护所有珍视之物的英雄的形象。
而这曾经模糊不清的形象因为贝利亚,渐渐变得清晰。
但赛罗也并非没有警醒。
——我不会再重复他的错误。
一定能跨越过去,成为真正的奥特战士(英雄)。
目睹过前辈的毁灭和他的强大,年轻的战士在心底许下了誓愿。
***
虚无的空间内,披着斗篷的人似有所感的回头,他目光的尽头是一本厚重的书籍。古朴的书皮看不出材质,使人联想到树杈的神秘纹路勾勒出无法解读的书名,而在那忽然打开的泛黄纸张上,却书写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新的战士诞生了。”
“命运又回归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