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无病挣扎着,恍惚昏暗的视线随着脑袋猛地一转,仿佛看到天边火红流星转瞬即逝。
拖着长长的又迅速消失无踪的红色尾巴,像霍问青手心里月牙的血痕。
霍问青挣脱她的手,置气得甩开她,怒道:“我自是这世上顶顶好的女娘,用不着你说!”
“但你不该在张娘的面前站队霍蒙天!”易无病追上她,不让她走,拽着她的臂弯拖到自己面前。
“那是我的事,我们霍家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一个孤女插手!”
霍问青愤怒:凭什么要替张妩质问她,张妩是她霍问青的母亲,搞得像易无病和张妩才是母女,而她霍问青才是外人!
“你会让张娘伤心。”
“轮得着你教训我?”易无病的每句话都精准触到霍问青的霉头。
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是天生不对付,譬如霍问青与易无病。
“我为何没有?”易无病咄咄逼人,“张娘待我如不似亲人胜似亲人,我连为张娘鸣不平的资格也不能有么?”
霍问青与她对视,恨得咬牙切齿:“好一句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你有,你当然有,”霍问青直接推了把易无病,把她从原地推得连连后退,“你不仅有易柔那个娘,你还有我娘的偏心,还有祖母的照顾!”
“你什么都有!”霍问青怒急攻心,冲上去抬手就要甩易无病一巴掌,可手停在半空,顿住。
霍问青咽口水,与易无病对视,逼迫着自己把手放下:那不是她的教养。
这一巴掌下去,母亲只会更厌恶她。纵然霍问青想张妩多看看她,也不愿就此哗众取宠地博得张妩的注意。
“你凭什么教训我?”霍问青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跳,面部不受控制地皱起,半张脸的肌肉抽搐着,狰狞至极。
“你算什么东西!”
“你什么都不知道,没资格指手画脚!”
霍问青提起裙摆转身,大步流星走入室内。罗碧人在房间里等着她,院子里大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
罗碧人好似一夜回春,精气神更甚前两年。
她坐在高位,与霍问青对视。后者有些不满:“祖母说过,她不会争我的、抢我的。”
“祖母可不敢偏心。”罗碧人向她伸手,霍问青立刻抓她的手顺势做到旁边的位置,“怕只怕问青不在意祖母,一心想着武娘。”
易无病出了门,不知去向。
月上中天,正是亥时。侍女匆忙来报,霍蒙天去了张妩的院子。隔着窗纱,霍问青的影子立刻翻身坐起。
易无病睡不着,卧在榻上想着易柔。一到夜里,易柔就来入梦,易无病怕得不敢睡。
怕她说话,怕梦醒找不到她,更怕她真的不再回来。
易无病叹了口气:盛琼兵败九个多月了,这桩案子提请三司会审,但线索渺茫,至今没有进展。
到底是为什么呢?
固若金汤的点烽台不堪一击,驻守西戎三十余年的盛琼突然兵败。
噼啪噼啪,寂静的夜突兀响起声音,大雨夹着冰霰,说来就来,像兵败那天的浇在他身上的大雨,泼灭他意气。
娘。
黑夜里,她独坐房间的高位。
武娘。
“轰隆——”雷霆电闪,映在她的眉眼。
苍天娘。
“哐当——”霍蒙天撞门而入,沿路的冰霰砸在头顶闷疼,还有些碎霰滞留在他的肩膀上;雨水尚未完全浸透的衣袍被风吹着,抖个不停,
冷芒一闪,他手中反光的剑刃倒映在张妩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