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卑坐在了我的对面，她看上去比我高不少，即便坐下来，也让我不得不稍微仰起头看她。

“现在，您可以发问了。”锡卑的坐姿很是优雅，一举一动也很是行云流水，坐在我面前，背挺得笔直。

我平生见过的强者不多，除却千岚宗的长老和掌门，便只有魔渊下的那只七等魔族。

但无一例外，我都会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不弱的威慑和压迫，那是即便可以收敛也能清晰感知到的，是弱者面对高阶强者时，无法忽视的东西。

但是从醒来到现在，我都没有在锡卑身上感受到，哪怕一分那样的威慑和压迫。

“你们，为什么对我用，您？”我心中的疑惑已经快突破天际，但在面对远强过我的这些妖族时，试探是很愚蠢的事情，所以我选择径直发问。

“说来话长，或许您了解过妖族吗？”

“不多。”

“那……妖界的历史？”

“一点。”

“嗯……远古旧期！您听过吗？”

“好像有一点耳熟。”

一问三不知，我自己都快不好意思了。

但是我更不知他们对我用如此敬语的用意，好像有点牵扯得太远了点。

而听我的回答，锡卑脸上的表情更是一次比一次复杂，直到让她不得已叹了口气，才缓缓道来。

“远古旧期是比上古还要遥远更多的时期，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这六界之说，所有生灵都生活在同样的大地上。”

“但那时候天道初创的生灵，只有神、妖、魔、三种，他们也被称之为元神、元妖和元魔。”

“后来元神创造出人类，人类向神学习，就有了修士。而元妖创下龙和凤，再由它们分别繁衍创造出其他妖族。元魔亦同理，历经无数岁月后演变成现在的魔族。”

“而元神、元妖和元魔不会死，但经由他们创造的生灵却会，所以由此诞生了鬼，有了鬼界，至此六界初成。”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些我倒是在千岚宗学到过的，但是这古老陈旧的历史，还是不能解释锡卑她们为什么对我用敬称。

但我没有问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思索，看着锡卑继续给我解释。

“上古时期到来前夕，因为某些原因，神魔两界爆发，继而将其他四界卷入其中，尤其是妖界，在这场战争中伤亡惨重，许多古老妖族都被灭族了。”

“妖界生灵涂炭，又逢灵气枯竭，各妖族开始退化，于是纷纷选择放弃妖界，悉数迁往其他各界避难。”

“然他界并不欢迎妖族，尤其是魔族，神魔大战败退后，它们将魔爪伸向妖族，假意收留妖族，暗地却将他们杀死，将大量妖族炼化，吸收妖力转化为魔力，增强自身。这也是妖魔两界结仇的根本原因。”

我继续点头，这段历史我倒是不曾详细了解过，现在听来，真是愈发觉得魔族阴毒。

“妖族面临灭绝，拥有元妖血脉的龙族和凤族，选择了跟天道交易，献祭两族全部生灵，以换取妖界灵气复苏，让妖族重新有立足之地。”

说到这里时，锡卑的表情很是难看，仿若那段历史被她亲眼见证过一样，缓缓述说时，颇有悲壮沉痛之感。

让我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尤其在对方说龙族和凤族献祭的时候，莫名我竟心里一个咯噔，生出十分不妙的预感来。

“但是在龙凤献祭的时候，龙族里有一龙，曾和上古某花妖一族结合，继而在花妖肚子里，留有遗珠。”

鲜卑没有停止，还在继续讲述，但是此刻我再听她的缓声，却觉得带上冷意，开始从我心底蔓延，一寸一寸的，有种即将被行凌迟之罚的感觉。

“龙凤的献祭是不可逆的，这意味着天道之下，决不允许有两族的血脉存活，所以花妖在蛋壳上设下封印，掩蔽它的生息，以待来日，寻再生之法。”

“可惜这一等就是几十万年，等到花妖族灭，都没有找到办法能让那蛋再生，就这般不断流转，直到它，落到了你的手中。”

我的心已经沉入谷底，端坐木桌前一动不动，我想起了在那片纯白世界中见到的那个东西。

此刻我才回忆起来，那片纯白，是我的识海，那个遗珠，就盘踞在我的识海深处，如果天道不能容下它，那更何况我。

但是锡卑的话还没有说完。

“你渡雷劫那日，它借雷劫中的天道之力苏醒了过来，但仅仅是意识苏醒，而为了救你，它的气息还是泄露了，引来雷罚，才不得已进入你的识海，躲避雷罚。”

“而它抢了你的雷劫，就是染了你的因果，又沾了你的血液，就是承了你的血脉，加之融进你的识海中，以至现在天道眼里，它就是你，所以天道不会发现。”

听到这般说，我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又咂摸出一点不对来，反问道“如果它变成了我，那我又是谁？它不会一直待在我的识海吧？”

我的话让锡卑沉默了，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眸底只剩一片冰冷，如同凛冬来袭，一瞬间就抽走所有情绪，只剩下强者对弱者的俯视和控制。

继而我终于看见她，再次开口。

“褚乐之，妖界看似安详，可内部混战太多，太久了，需要一个真正的王来统一，再次带给妖界和平与强大。”

“而成为王的容器，也许就是你的宿命，但在此之前，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