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夜的情绪并未引起范伯劳的注意,她正想着怎么理清自己杂乱的梦。
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这一切是场大型回忆录。
范伯劳虽不知自己从何视角经历这一切,但梦中的细节处处可见,甚至比以前所了解的多的多。
当年的事件,她其实并不愿想起,每每回忆身体总是不住痛苦。
可这场入侵却自己将思绪一点点引入过去,范伯劳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和妈妈相关的梦——总不会太差。
视线重新落向裴夜,手捏紧了被单,然后又松开,而几度犹豫后,范伯劳终于下定决心。
“裴夜,你知道援冬战争吧。”
不等裴夜开口,范伯劳自己先不禁笑了,“抱歉,忘了,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连援冬战争都不知道的还是帝华人吗?”
揉掉眼周的水渍,裴夜没有抓住范伯劳的笑点,他沉思几秒,不知是该应和还是询问。
就在他思考的时间里,范伯劳已经收住了笑容,她望着瞧上去异常高冷的裴夜认真开口。
“为世人所知的援冬战争多为史书记载的寥寥数语,真正亲身经历的人才明白,那只是冰山一角。”
停了停,范伯劳想再说得详细一些,可看着裴夜,到嘴边的话又改动一番,长长的羽睫垂下。
“我做了一个有关妈妈的梦,梦里的她意气风发,所有前线难题都被她游刃有余的一一化解,非常厉害,让人十分敬佩。”
“金首长?”
听完范伯劳的描述,裴夜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金戈平,那位尊敬无比的军部领导人。
但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按瘾幻的作用,人们要不困于痛苦的大悲,要不沉浸于虚构的极乐,
横竖都是让人精神错乱的幻境,而范伯劳却想起了金首长,这是什么……,裴夜不敢随意揣测,
还是听一听范伯劳的说法。
虽然姓氏这东西小孩长大以后可以自主选择更改,但范伯劳的姓名由来,也许另有故事呢?
“嗯……”范伯劳沉默了,打量裴夜的表情,这番认真应是不做假的,她才突然想起来梦中的细节。
自家妈妈爸爸的婚姻不是申请隐藏了吗,不用高级权限查都查不到的那种,
外人连结婚的事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两人还诞有一子?
“你这么理解…”
范伯劳断断续续的说着。
“也不是…”
金戈平笑眯眯的模样越来越清晰,范伯劳一颤,不住捂着双眼。
“不可以!”
开别人的玩笑,再顺口扯个谎,这对于范伯劳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不过对象是金戈平就不行。
虽然金戈平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并没有给下属开沉默的权限,但范伯劳到底接受过军部的改造,
也许尊敬部长的代码已经刻入光脑了呢?当然,范伯劳发誓,这绝不是她害怕金戈平的借口,要怪就怪书太难背!
这种不正常的语气,撒下的谎言几乎一戳即破,范伯劳自己都不相信刚才说的话,
看来再不想和裴夜提自家的事,也必须要提了,毕竟相互间要毫无保留之类…,可是她亲口说的。
“嗯嗯,果然是金首长。”
想象中的询问并未到来,范伯劳手指分开一个缝,小心的瞟了一眼裴夜,“你真这么想?”
看着范伯劳缩成一团的样子,裴夜的心莫名跳了跳,认真回道“我相信你说的,只是不理解为什么瘾幻会让你想起金首长。”
范伯劳极为讨厌提起过去,自己说还好,如果是受别人影响,被动说出可就非常非常讨厌了。
过去的经历是构成一个人的基石,随随便便就将曾经告诉别人…
这和裸奔有什么区别?又或者说,这和让别人一刀剖开自己的肚子有什么区别?
范伯劳可没有暴露的癖好,也不会让别人有拿起手术刀的机会,除非,是她自己将刀递了出去。
而现在,裴夜只需一句话,就可以拥有持刀的机会,只要他的语气带有一丁点儿的询问,范伯劳就愿意将自己的腹部打开。
把回忆一点点拽给他看,就像当年捧给明清雨和谢洛月一样。
但裴夜偏偏一点都没有,范伯劳不禁小小斜了他一眼,心里暗道:“这家伙可真傻的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