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有一点羞耻心吗，跑到别人的学校还这么自在？”

“诶？”日向说，“可是电脑就在这里诶，我不用也没有人用，我来用还能让它继续发光发热呢！”

“你将来一定是那种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

“我才不是！我当老板的时候员工每年有两个长假诶！”日向理直气壮，冬休期和夏休期两个休赛期肯定要放假的，他还和及川前辈约了打沙排咧！

“小学生吗你？上了班还想放长假？”

“对啊我小学生，”心理年龄快100岁的日向脸不红心不跳，“小学生怎么你了？”

“……”月岛别过脸，拒绝承认这个自称比自己年纪大的人能够幼稚到这个地步。

摸索了一会儿，日向打开了电脑，把视频读了出来，日本是一个直到2020年都还在用软盘读写数据的神存在，一盘用三代，人走盘还在，他还能搞得懂这个在他的印象里已经是古董的电脑和软盘可得好好感谢日本的龟速更新换代。

“好了！快来！”日向把月岛和山口拉到一台电脑前，给两人一人带上一只耳机，然后点开了播放键。

这一场比赛的加油与喝彩，终于跨越了记忆里厚重的泪水，重重的击打在耳膜上。

“现在开始的是全国高中综合体育大会宫城县排球项目的县内预选赛决赛！白鸟泽VS乌野！”

记忆里痛苦开幕的背景音，今天拉开的是却另一场剧目的幕布。

“先发球的是白鸟泽——”

“漂亮！乌野的自由人4号给出了完美的一传！”

“要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呢？乌野的二传手7号——果然选择了乌野的王牌！10号小巨人宇内天满！”

“势大力沉！哎呀——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的是不输给高个子们的力量呢！”

“白鸟泽接起来了！但是接的不是很好，机会球啊！”

“来了！乌野的14号副攻手与白鸟泽主攻手11号的网前角力！漂亮！”

“非常漂亮的推球过网！14号为乌野拿下了本场比赛的第一分！”

解说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带着赛场内的嘈杂的响声，球鞋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和击球的声音一起，交织出独有的乐曲。

高中的比赛一般打三局，只有决赛是少有的五局制，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出现更多的容错和精彩的绝地翻盘。

白鸟泽是以培养职业体育人才而设立的私校，走出过无数的职业选手，配备了最齐全的设备和不输给职业青训的教练团队，所有的选手都将基础打磨得完满，滴水不漏。

在体力最为丰沛的第一局，双方没有任何试探，不留余地的撕咬，一口气撕咬到了32:30，白鸟泽先下一城。

月岛和山口揪紧了衣服。

第二局依旧是白鸟泽的优势。

对方的王牌主攻手4号连续发球得分，一开局就为白鸟泽夺下3分，终于在第4次发球时同样身着4号的乌野自由人英雄登场把这一球接了起来，二传手7号组织中场快攻，15号副攻得分，终结了这一轮发球。

发球回到了乌野手里，发球的是乌野的王牌10号宇内天满。

抛球，起跳。

跳发是一种诠释了暴力美学的发球，它有着近似于扣球一样的速度与力道。

这近似暴扣的一球被狠狠打进了白鸟泽的后场左侧，乌野的王牌大声宣告他的存在，同时也吹响了反攻的号角，发球权在随着分数的交替反复交换，终于是把比分扳了回来。

“下一局就是第三局了，”山口揉了揉刚才一直被紧紧揪在手里的衣摆，下意识问，“第三局是谁赢了？”

——第三局是谁赢了？

刚才日向的问题同时浮现在两人的脑海里，电脑的左下角提示离6点不远了，他们得离开机房了，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人——

两人同时扭头去看坐在另一台电脑面前的日向，然后发现对方正对着本子敲数据敲得键盘冒火星。

“……你在干嘛？”

“录数据啊！”日向头也不抬，“说过了嘛，我是乌野的助教。”

“你是乌野专门负责这个的？”

“不是，我平时也要随队训练的，”日向挪动鼠标，“但是这个对队伍的胜利可能能帮上忙，那么我就要做。”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月岛说，“就算打进了全国大赛，你们不也是十六强就输了吗？”

“所以才要做到这个地步啊！”日向理所当然的说，“不去做的话，连突破十六强的可能都没有！”

“……所以啊！”月岛低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就算做到这个地步，也赢不到最后，真的有必要这么辛苦吗？”

“？”日向终于从数据里抬头，头上的问号几乎要实体化，“……辛苦？在哪里？”

他迷惑，“这明明很有趣啊！”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日向起身让开了位置，招呼月岛和山口看他的屏幕，“来看，我现在在录的是大家的基础数据。”

日向兴致勃勃的介绍，“这一部分是摸高、垂直起跳、助跑起跳……看，只要把这两个减掉然后除以这个，就能得到增幅数据，看！这个是宇内天满，我的偶像，乌野的王牌，他可是助跑增幅比例最高的一个！”

“然后是这个！连续冲刺，近藤前辈的这个速度配合佐方前辈打后排快攻的战术也会有可能……”

山口听着日向基于每个人的特色所进行的战术设想，满脸佩服，“……日向好厉害！不愧是乌野的助教！”

月岛则是拿起了日向的笔记本，慢慢的翻阅着上面的数据。

然后，他看到了每一项数据被记录在末端的两个名字。

“月岛明光”和“日向翔阳”。

那边的日向在回答山口的问题，“……我和明光前辈的数据？因为我们不是正选啦，所以是测完其他队员之后才测我们的。”

“明明上不了场，你还要做这种事情啊？”山口惊叹。

“教练也不上场啊！”日向理所当然，“可是胜利会与教练无关吗？”

他拿回本子继续敲打键盘，“每一个人都是队伍前进所必须的。”

“——也正因如此，我们总是同享泪水和胜利。”

日向敲打完这一页的最后一个数据，保存文件，导入U盘，启动杀毒软件，然后设置自动关机，一边把笔记本往书包里塞，一边跟山口兴奋的说，“我们学校没有电脑，乌野那边的机房最近参加计算机大赛的人都在用，我蹭不到电脑，能用你们学校的真是帮大忙了，顺利的话我可能一周能录完数据，再来一周分析！到时候就可以做针对性的强化训练了！”

月岛伸出手，抓住了那个本子。

“？”

“我每天都有计算机课，”他说，“我来帮你录数据，你放学之后过来处理数据就行。”

“好耶！”日向光速把U盘和笔记本交到了月岛手里，“果然是阿月！靠谱！”

“……那个，”山口挠了挠脸，“我和阿月不是一个班，我们的计算机课不是同一节，如果放心我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太好了！谢谢你们！”日向握住山口的手，眼睛亮晶晶地邀请他，“今年春高，我们也会努力打进全国，努力走的更远的！到时候，来看我们的比赛吧！”

月岛静静地看着手里这个因为写写画画和翻阅了太多次，纸张侧面已经有些皱起的本子，它的里面装着哥哥为之付出的那只队伍里所有人的变化，所有人的汗水。

每一个项目的里面，都有月岛明光的数据。

……即使不能上场，即使只能做这种工作，月岛把本子放进自己的书包，看着日向跳上自行车跟他们告别奔回乌野。

……你们都没有放弃过排球。

为什么？

月岛摘下眼镜，擦了擦。

我会从你们的比赛里得到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