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剂让她沉睡了好久好久,再次醒来是已是深夜,因为哭得太伤心,喉咙好痛,嘴巴好干,要等到白天护士才能来,她看向天花板,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房间里是黯淡的暖黄色的灯光,听说暖色调会让人觉得舒服,可她现在并不好受。
门外出现了脚步声,冯俞静没在意,医生查房罢了,她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凌晨四点,醒得可真不是时候,还不如一觉睡到天亮。
无聊地盯着窗外,能看见城市层层叠叠的高楼,即使是凌晨四点,仍有点点灯光亮起,天空一片漆黑,地上却明亮如白昼,一切倒映在她瞳孔。
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这医生查房挺负责的,十多分钟来一趟,她依旧不在意看向窗外。
“咔吧。”
门被推开了。
医生可不会在查房时进她房间,她猛地回头。
一个全身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男人进来了,他身材高大,戴着口罩和墨镜,手上套着手套,全身都是黑色的。
冯俞静大叫起来,想把医护人员吸引过来,不料这人预判了她的预判,扯开呼吸器,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液体,准备注射进入她的输液里。
不要,不要,她的嘴巴试图发出声音。
脑袋使劲地晃动起来,可她现在这样怎么能够反抗一个强壮男人?结果显然被压制得死死的。
求你了,让我动起来,让我的身体动起来。
她在心里拼命期盼着,嘴里试图发出的声音变成了呜咽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
难道她今天就要死了吗?
不!她不要!
可强烈的求生欲望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注射完药剂,摇头像是在求饶,求他不要这么做。
男人笑了一声,但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呼吸器被重新戴上,他要离开了。
药效渐渐上来了,冯俞静觉得浑身难受,即使有呼吸器,她仍觉得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恍惚中,她看见男人露出手腕上的纹身,是一串外文字母。
来不及思考,那一串一闪而过的纹身,疼痛正在吞噬她。
痛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五脏六腑都在疼,眼睛一片模糊,很快就陷入了黑暗,心电检测仪的滴滴声越来越急促。
原来这就是快要死了的感觉吗?她痛苦,她悔恨,到底是谁这么恨她要置她于死地,她不甘就这么死去。
*
学校附近的小巷里,一堆学生围在里面,男生居多,更有黄毛不良少年,他们围成一个圈在殴打中间的少年,少年也不是什么善茬,不会任别人欺打。
中间正打得不可开交,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尽管那样,他仍不屈服,脸被打得鼻青脸肿,血四处飞溅,沾染到了项链上。
项链上又出现了一道裂缝。
中间挨打的少年视线恍惚了下,他觉得他疯了,要不然怎么看见了一个消失六年的人,他可能真的疯了,可身上的痛楚提醒他这是真的,还是被打出了幻觉?
一瞬间的愣神让少年被打翻在地,眼睛却直直盯着那个人,她眼中闪烁着泪水,他挣扎着看她苍白的面容和消瘦的身躯。
她怎么了?
冯俞静还维持着临死前的哭状,睁眼一看,眼前的场景让她反应不过来,她一眼就认出来人群中的少年——长大后的陈嘉映。
有点混乱,有点缓慢,她顾不上眼前的凌乱,来不及擦去泪水,就跑近到陈嘉映的身边。
其他人还在动手,她只能推开他们,暗地里使绊子,他们人数太多了,她的阻止显得多么的微不足道、无济于事。
她救不了他,就像她救不了自己。
深深的无力感让她瘫倒在地。
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小时候陈嘉映的影子和现在的他重叠,他朝她摇摇头。
这算什么?
她的泪水大颗大颗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