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大步流星地走了,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冯俞静也没和他计较,毕竟还是个小孩,自己又能要求他做到多体贴懂事呢。
虽说陈嘉映现在六年级了,可他的身高可一点都不六年级,比同龄人矮了一截,他吃的也不好,营养跟不上,长得自然就不如别人高,身上的肉也没几两,跟个排骨似的。
他长得也不好看,脸上白里透黄,面颊凹陷,五官倒是好看,浓眉大眼的。冯俞静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真丑。
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就不那么想了,因为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
“快跟上来。”陈嘉映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面前的人停下脚步回头唤她,她换上温柔的面具,“这就来。”
*
期末考试的日子到了,陈嘉映一脸风轻云淡,倒是冯俞静一直在旁边叮嘱,“准考证带了没,笔带了没,里面有没有墨?不要紧张啊,你是最棒的!”
饶是聪明如她,也会在开考前紧张,一遍又一遍整理自己的东西,虽然不是她要考试。
开考铃响起,她目送着陈嘉映进入教室,然后漫无目的的在教学楼四处游荡。
试卷上的题目对陈嘉映来说很简单,尤其是在冯俞静辅导过他后。将整张试卷做完后还留有时间,那么他就会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检查。
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见冯俞静,他的身边多了安静。每考完一堂试其他人要么在叽叽喳喳地对答案,要么在嬉笑打闹,他静静地站在走廊尽头,眼睛扫视着周围,却没看见那个想见的人。
看着周围吵闹的人,他心里莫名有了一种分享的欲望,其实考试的题目他都复习到了,默写的古诗他记住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他写出来了,超出课本的英语单词他认识,明明是该感到高兴,可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为什么呢?
他正在心里疑惑时,冯俞静出现了,她笑盈盈的看着他,嘴上说着:“考试怎么样了,小朋友?”
透明的双手捧起他的脸,惊诧她触摸自己的同时也在震惊她能碰到自己了,触感很奇怪,分明是人类的手,可他却感受不到温暖,有且只有寒冷。
他定定地盯着她,说:“不好!”
不好?那也没关系,慢慢来就好了,她笑着安慰他说:“没关系,成绩的高低并不能代表你能力的高低,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
冯俞静现在心情很美妙,在发现她的手又能碰到东西后。所以愿意付出比平时更多的耐心来安慰陈嘉映,令她感到有趣的是,小朋友的情绪波动比平时更强烈,他似乎是在不高兴?眉毛轻轻皱起,眼神中多了责怪。
是在怪她不陪着他吗,又或是单纯考不好呢?
手指慢慢抚平他皱起的眉毛,也是在安抚他的情绪,她轻声说:“别生气了,好吗?”
他率先别开脸,幽怨地说:“我没生气。”
别扭的小孩,冯俞静心里想着。
“那么,回家后我跟你讲我过去的事情怎么样?”她说。
走廊尽头没有学生,陈嘉映不解地说:“为什么要和我说你的事情?”
“因为,我想让你了解我多一点。”
*
在楼梯拐角处,杨婧怡一直躲在暗处,看着陈嘉映一个人面对空气自言自语……
热火朝天的讨论声并没有吸引到杨婧怡的注意力,她忽然转头看向最后一排的座位。
哦,原来他不在。
去哪里了呢?内心的好奇驱使她走出教室,她左右瞧瞧,没发现他,又趴在栏杆上看下一层过道,找到他了,他在走廊的尽头,在眺望学校围栏之外的天空。
顺着楼梯往下走,就在快要走到底的时候,他的声音传来,“不好。”
他是在和人说话吗,那还是别去打扰他了为好,杨婧怡心里在打退堂鼓,可心中另一个自己又在劝说她下都下来了,好歹去打个招呼。犹豫让她忍不住隔着墙偷偷瞄了一眼他,诡异的是,陈嘉映的身边没有人,那他是在和谁说话?
走廊上静悄悄的,只有陈嘉映一个人的话不断响起,这让她想起了那天曹聘告诉她关于陈嘉映的传闻。
曹聘站在人群中央,神叨叨地说:“知道他家为什么是荷叶镇最出名的贫困户吗?”
同学们让他别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继续说:“我奶奶是会看人面相的,她曾告诫我,陈嘉映这小子印堂发黑,人面鬼像,周身还笼罩着一层黑雾,是不祥之人,让我离他远一点。怪不得他爸天天打他呢,还有这是有印证的,他姑姑不是接走过他一段时间吗,那段时间他姑姑家就像是倒了八辈子霉一样,种的粮食颗粒无收,他姑姑的男人骑摩托还出车祸了。”
大家面面相觑,本身就不太喜欢陈嘉映,这下对他的印象更不好了,纷纷像躲避瘟神一样躲他。
人群之外的杨婧怡也听到了这样的话,她当时觉得不可理喻,可还是和别人一样对他敬而远之,她不想成为同学们眼中的异类,可陈嘉映本身又在吸引着她。
如今的场面不得不让她怀疑陈嘉映是否真的是不祥之人,她回到了教室,理智让她别再想他,可感性却在放大她对他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