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医生，他必须要留在那里吗？”

“也可以拒绝，除非他认为有更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事？”合欢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隐隐约约能猜到七八分。

“让中医药学传承下去，尤其是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

梁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闪着光，她确实是最了解何云归的人。

合欢站在原地没动，抬头看向了梁湾，她问，“何云归，还能回医院吗？”

梁湾低头笑了一下，她回，“除非大家忘了那件事，或者能找到证据，证明他和这件事没关系，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等风波过去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要离开时，又笑着问，“他出国的事难道没告诉你？哦，他刚好今天上午过来整理东西，你来的挺巧，他还没走……”

梁湾说完最后一句，就抬步离开了，说实话，合欢第一次见到眼神那么温和的梁湾，她来医院时候，其实并不知道他是否在这里。

新年农历1月6号，室外气温不到十度，合欢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她听见人声嘈杂，有一个人踏着平稳的脚步，正向她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何云归单肩挎了个黑色双肩包，一只骨节分明，被冻的泛红的手时不时调整肩带的位置。

“我来找你的，何云归…”合欢看着他回答，突然有点紧张，她转移话题，“谢谢你帮小柯。”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何云归笑了，往前走了两步，一个病患家属差点撞到合欢肩膀，他往边上站了站。

合欢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听说你要去柏林？”

何云归点点头，还想要表达什么，听她继续道，“何先生，你记忆力那么好，会忘了我吗？”

“不会！”

“国外不如自己的国家，到了时间要回来。”

何云归看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回道，“好。”

合欢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到了嗓子眼，何云归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顾合欢，有个问题我想和你沟通一下！”

合欢抬头，他的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带着周围清冷的空气，显得很诚恳，正当以为他要讲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讲，“和我回一趟宏福养老院吧！”

合欢疑惑地看向他，“去那里干嘛？”

“带你去见个人！”

合欢跟着他上了车，不过车子没走多远，他就停了下来，合欢望向窗外，正是上次路过，帮赵晓静配钥匙的地方，不过此时店已经关了，门牌已经摘掉了。

合欢问，“这店呢？上次的老板，他去医院了吗？”

何云归笑了笑，然后从车子里拿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他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合欢就看见他从车里出去，十分娴熟地打开了门，十分钟后，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帆布包，里面是泛黄的笔记本。

合欢看见他坐了进来，才好奇地追问，“你怎么会有钥匙，还能进去？”

何云归宝贝似的，把那个帆布包放在了后面的座位上，然后才说，“他叫黄纪元，是一位民间中医先生，不过五年前出了事，他的儿子就再也不让给人看病了，于是给他开了这个杂货店，后来买了工具，开始给人打钥匙。”

“是没有医师资格证？”合欢问。

何云归沉默了一下，眼神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说，“我觉得他应该和我爷爷认识，可能在五十年前，他们去拜过同一个师傅，不过因为他识字少，年龄小，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何云归想到黄纪元讲以前的事，突然好像在某一个时空，一下子和他的爷爷相连了。

“后来呢！”

“后来，我爷爷学了文化课，要求行医资格的时候，他赶上第一次行考，就有了证书！黄爷爷没那么好运，一直没有考到证书，最后就放弃了，在老家开了药房，一直到五年前，因为口碑在网上被很多人找来，后来遇到个患者，因为没遵循医嘱出事了，他把那些年挣的钱都赔了出去，后来他的爱人一气之下去世了，儿子和媳妇就把他从家里接到了这边！”

合欢唏嘘，听到这里让她觉得心里闷闷的，“现在把他送到了宏福养老院？”

何云归点点头，“他儿子媳妇工作时间太忙了，害怕没有时间照顾他，于是就被送到了那里！”

“他的腿好些了吗？”合欢又问。

“已经能正常走路了，我给他针灸了几次，配了一个月的药！”何云归说，“其实这些他自己都能做，只是心理作用，做不了了！”

合欢看向他，“何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学新闻吗？”

何云归看向她，车子刚好遇到绿灯，“还原真相吗？”

合欢没说话，她敲了敲车窗，“以前是这样想的，其实这个世界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舆论导向，就像慌话说一百遍之后，可能就变成了真理，我们每天接收到的这些网络讯息，真真假假的，一件事的热度其实很快就会过去，再大的事明天就翻篇了！”

红灯亮起来，合欢看向他，然后听到何云归似乎很惬意的语气，“你是在安慰我吗？”

“被你听出来了！”合欢倒没有反驳，她问，“何云归，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何云归回道，然后瞄了一眼合欢。

合欢突然有点后悔这样问他，于是乖乖闭上了嘴巴，她害怕问出答案，无论他说出谁的名字，她都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