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还是喜欢你”,到嘴边却打了个转,变成了:“我想亲你。”
池煜的鼻尖只差一厘就要碰到她的时候,停下来,距离近到视线无法聚焦:“可以。”
他补充了一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
从眼睛一路吻到唇,一触即分。
池煜任由洛姝捧着自己的脸,蜻蜓点水一样的吻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他凝视着她躲闪的眼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疑惑的同时,慢慢松开箍着她的手臂。
明明不讨厌自己,也不抗拒亲密接触,甚至鼓起勇气朝自己迈出了这一步,可为什么这一刻还是能触到她躲闪的目光?
为什么提分手,不告而别去了英国,甚至切断所有联系。
这三个问题一直盘桓在池煜心底,那时他认为洛姝之所以提分手,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
毕竟他性格沉闷,在原生家庭的影响下也习惯性把话藏在心里,更善于用行动表达,能做到的事情轻易不会说出来。
后来戳破窗户纸和洛姝在一起后,池煜明显察觉到自己对她的占有欲愈发强烈。虽然刻意收敛,但洛姝一向心思细腻,他俩又彼此熟悉,一举一动都逃不出对方的眼睛。
所以后来她受不了选择离开,也是情有可原。
可生活中处处都是她的身影,他们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他很多习惯再难更改。直到大学的某个暑期,苏望月惊呼:“你怎么完全变了个人?”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受洛姝的影响很深,变得越来越像她。
可饶是如此,池煜曾在伦敦眼和海德公园远远见到洛姝的时候,他却不敢上前去说一句“好久不见”,只是看了一眼又一眼,看着她和同伴嬉笑打闹,那样明媚欢快。只用了短短一周就接受了自己从此淡出她的世界这一事实,回国后不再刻意去想她,也以为自己早已放下。
直到他在粱城看见了洛姝,才发现根本做不到,身体的条件反射太直观,他无法自欺欺人,也做不到像当年在伦敦那样像旁观者去注视。他要站在她身边,参与她的生活,分享她的喜怒。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能感觉到洛姝并非排斥或厌恶自己,偶尔露出的闪躲也并非是不想靠近,只当她是因为不告而别多年,觉得心中有愧才如此作派,否则那次从浔城回来,她为什么说“对不起”?
——既然还喜欢我,为什么当初要分手?
——亲都亲了,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池煜想这样问,可转念一想,现在能得到洛姝的主动已经算得上来之不易。
再奢求一些答案,会不会太贪心了。
算了,池煜心说,慢慢来吧,洛姝就是钓他,他也是自愿的。
他打定主意后,问:“还要么?”
洛姝偏开头,“我要回去了。”
“别折腾了,等你回去天都亮了,还睡么?”池煜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里间,“就在这里睡,明天我送你回去。”
房间挺大的,但设施简单,看起来不像是经常住在这里。
洛姝确实困了,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那你睡哪?”
“望月那间空着,我去那儿睡。”池煜替她关上门,提醒:“把门锁上。”
洛姝照做。
这一夜她没再做梦。
*
池煜白天要去公司,实在没时间遛狗,德芙在家急得团团转,正好洛姝一整天都见不到一个来买糖的顾客,干脆下午就去带德芙出门遛弯。
连着一周都是这样,德芙已经形成习惯,下午一到三点半就等在了门口,乖乖等着洛姝来牵自己出门。
德芙已经十岁,只用溜半个小时就够了。
天气预报说傍晚会下雨,下午四点的天已经覆盖一层厚厚的阴云。
德芙乖乖蹲在草地上,用头蹭了蹭洛姝,在外面它只要玩够了,就会这样。
“走吧,带你回去。”洛姝照例给德芙拍了张照片发给池煜,而后带它回家。
刚出电梯,便听见有人在说话,越靠近越耳熟,反应过来这是蒋春燕声音的时候,洛姝已经和她打了个照面。
德芙躲在洛姝身后,连尾巴都不敢晃。
她就这样挡在金毛面前,喊了声:“蒋姨。”
蒋春燕举着手机,按门铃的动作僵住,显然一怔,她对电话里的小儿子叮嘱了一句,“先不跟你说了,乖乖在家写作业”,然后挂断电话。
“洛姝?”
蒋春燕有些不可置信,快走两步,自上而下打量了洛姝一眼,微拧着眉头,神色不大自然:“还真是你啊。”
洛姝点点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想说些什么来圆场,可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来调节气氛。
毕竟距离上一次见到蒋春燕是在九年前,那时她们和撕破脸没什么区别。
蒋春燕也没像当年那样剑拔弩张,只是盯着看了两眼,然后看了眼她身后的金毛,随意说:“养狗了啊。”
“嗯。”
蒋春燕又问:“你和池煜一个小区?”
洛姝回答:“我不住在这。”
蒋春燕没再说什么,点着头从她身侧路过,进了电梯。等到电梯门合上,洛姝才带着德芙进了家门,等了好一阵才离开。
回到店里的时候,天边几乎被乌云笼罩,今日无风,让人无端感觉有些压抑。
没过多久便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窗,洛姝独自缩在单人沙发上没有开灯,店里黑漆漆一片,呈现诡异的安静。
听着纷乱的雨声,她的心竟然静了下来,思绪抽离,偶尔有几道白生生的闪电照进来,亮了一瞬,伴着轰鸣雷声,震着耳膜。
洛姝不由得想到了很多年前穿着病号服,怒容满面,可以用张牙舞爪来形容的蒋春燕,那声嘶力竭的吼声震着她耳膜,发出嗡嗡鸣叫。
噗通——
池升双膝跪地,求她:“算叔叔求你!放过小煜,我们就这一个儿子!”
“轰隆!”
雷声大作,洛姝蓦地在黑暗中睁开眼,胸口闷得发涨,她双手捂在心口,急促喘息着。
又梦到了,最不想回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