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淳庆见大聂氏两唇一掀,显然又要开骂,忍不住又道:“杨夫人,你消消气,她毕竟还未及笄,只是个孩子,你说了这么些重话也够了。”
她面冷心热,见聂云台挨了这么久的骂,她两个姐姐始终不出面为她说话,以为她们碍于晚辈身份不敢出言顶撞长辈,看着聂云台可怜巴巴的样子,着实不忍心。
大聂氏道:“谢夫人,你出身高贵,教养良好,做了一辈子体面人,哪会知道这种贱蹄子有多无耻!为了给自己谋个好前程,打小就动了龌龊心思,到处物色男人,看准后就动手放长线钓大鱼了。我若是再晚一点发现,我儿子就被这小贱人给钓走了,一辈子都叫她毁了!谢夫人,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又生了两个儿子,将来你就知道我的苦了!”
萧淳庆道:“杨夫人言重了,未必有那么不堪。”
“比我说的不堪多了!”大聂氏抹泪道,“谢夫人,若是将来,你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养得那么出色的儿子,被那些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勾引了去,妄想给他做妻室,害得他身败名裂,你说你会好过么?”
萧淳庆细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再出声。
聂云台无力辩解,聂兰台和聂瑶台又始终不出声,倒是聂云台的大丫鬟福橘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大姑太太,你这样说就有失公道了,明明是表公子先跟我们姑娘示好的!”
“以前姑娘还小,表公子就老找她玩,送她东西,这一年表公子来得越发勤快,送的东西也更多了,吃的用的玩的,还有书信,哪样没有?硬要说勾引,也是表公子勾引在先,您怎么净怪我们姑娘!”
“狗奴才!”大聂氏抬手就甩了福橘一巴掌,“就是有你这种狗奴才,才撺掇得主子越发下贱不要脸!想把过错推到我儿子头上?做梦!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他心思单纯,只知一心读书,你家姑娘算哪根葱,值得他去勾引!”
福橘捂着脸流眼泪,不敢再吭声。
聂云台被骂了这么久,反而没了最初的惶恐与惊慌,渐渐找回了一点勇气。
她将福橘拉到身后,把脖子一梗,大声道:“大姑母,不管您怎么想,可事实并非你说的那样,我和二表哥没有谁先勾引谁,我们就是正常往来,渐渐就彼此喜欢了。我可以不再跟二表哥往来,也可以不再见他,但您说的那些难听话,我是一句也不认的!”
大聂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你若果真有这份骨气,往后再也不见我沃儿,我倒要谢天谢地了!就怕你说一套做一套,当面装得像个人,背面却是个鬼,什么腌臜手段都使出来,又去缠我沃儿!”
她用眼神剜了聂云台半晌,犹不解恨,又道:“今日我就把话撂在这里,我沃儿虽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可也是正经的嫡出公子,我是绝对不会找一个庶出的贱婢当儿媳妇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告诉你,再让我发现你找沃儿,我定会让你身败名裂,成为全大兴的笑柄!”
骂了这么久,大概她自己也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对萧淳庆、聂兰台、聂瑶台三人微微点头,道:“今日扫了三位姑奶奶的兴,是我的错,改日我再登门赔罪,这饭也不吃了,我这就走。”
说着又向聂兰台瞥一眼,“三丫头,别怪我老婆子多嘴,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种庶出的贱货,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今日能勾引我儿子,明日就敢肖想自己的姐夫,你可要防着些!”
后面那句实在太过难听,聂兰台和聂瑶台心中怒极,却仍然默契地忍了下来,没有吭声。
等大聂氏出了大门,聂兰台才淡淡说了句:“姑母走好,恕不远送。”
聂云台终于忍不住,转身伏在椅子上痛哭起来。
她哭得惊天动地,肝肠寸断,也不知是因为羞恼,还是伤心。
毕竟大聂氏的话实在太侮辱人,聂云台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孩子而已,都没成年,刚刚能撑那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等她的哭声稍微平缓了些,聂兰台才道:“好了,事已至此,哭也没用,快收拾一下,我们继续吃饭。”
聂云台呜咽道:“我哪里还吃得下饭?幸好今日是在姐姐们面前,若是在家里,叫父亲他们知道我这般丢脸,我都没法做人了。”
聂瑶台道:“这就没法做人了?若是你和杨沃成了事,嫁去他家,届时大姑母刁难起你来,那才没法做人呢!”
听长姐这个时候还要刺自己一下,聂云台忍不住又大哭起来:“长姐,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一下我么,刚刚我被骂得可惨了!”
聂瑶台道:“说好听的,你听得进吗?之前我和你三姐好话说了几车子,你听进去了吗?表面上答应我们不再跟杨沃来往,结果暗地里还在来往!如今你也算见识了大姑母的厉害,有没有觉得庆幸?若是给她做了儿媳妇,别说半条命,就是一条命也能搭进去!”
聂云台哭得说不出话。
萧淳庆叹了口气,温言道:“本来这是你们的家事,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插嘴。可是聂四姑娘,你姐姐说得一点没错,你这大姑母不好相与,你若真跟他儿子成亲,那就麻烦了。”
聂云台哭道:“我一直知道她厉害,我一直怕她来着……可我又想,以后我是跟二表哥成亲过日子,我们可以去外地任上嘛,又不跟她住一起,所以才抱了一丝期待……”
“那现在呢?”聂兰台淡淡道,“现在还有期待吗?如果杨沃三年后高中,又得了外放的官职,他来向你提亲,说要带你去任上,不带他母亲,你会答应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