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雪音倒是不计较,又给了他一粒解药。
待四人均服下解药,樊雪音吩咐冬葵:“你快下山报信,叫人上来背他们,早些回城医治。”
冬葵应了声“好”,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走了,只剩姑娘一个人和四个男人待在一起,这可大大不妥。
她便不肯下山,道:“姑娘,这样不好!还是咱俩一起下山吧,等一下别咱们救了他们的命,回头传出去却损坏了您的名声!”
樊学音道:“傻丫头,这是救命的关头,哪还能考虑那些?你速速下山叫人,万一我这解毒丸无效,他们早点下山,也好早点回城救命。若是耽误了时机,他们性命不保,或是保了性命却损了根本,我们岂不是罪过大了?”
聂笃行忙对冬葵道:“姑娘请放心,只要有我在,绝对不让你家小姐清誉受到半点损害!何况樊姑娘于急难中伸出援手,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事后乱嚼舌头,抹黑姑娘名声?”
他虽然满脸诚恳,只差掏心掏肺了,冬葵却不相信,哼道:“男人嘴里有几句真话?你现在急着求我们救命,自然说的比唱的好听。事后一过,过河拆桥,翻脸无情,有什么事是你们干不出来的!”
聂独行苦笑道:“姑娘不肯相信我们,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还请姑娘明示,我们该如何做,你才肯相信?”
就见冬葵“嗖”的一声,从腰间解下一条又粗又长的麻绳,应该是爬山采药时要用的。
她扬了扬绳子,哼道:“若是你们有诚意,就乖乖地坐到一起,让我把你们的手脚绑了,确保对我家姑娘做不了不利的事儿,我才放心。”
四人一听,忙不迭点头,赶快挪到一起背靠背坐着,乖乖把手伸出来给她。
冬葵麻利地绑好四人的手脚,像串了一串粽子似的,这才满意地拍拍手,笑道:“姑娘,你自己小心点,要是他们敢对你不利,你就拿地上的大石头砸他们。”
又对四人道:“你们最好老实点,坐在这里别动,等我叫了人上来,你们若还是这个老样子,就说明你们是正人君子,否则……”
滴墨忍不住道:“眼下我们中着毒,一点力气也没有,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也做不了什么呀,你就放心吧!”
吃得最多、中毒最深的杨沃此刻已经舌头发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闻言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冬葵,盼她快快下山去叫人。
冬葵朝滴墨啐了一口,转身火速下山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聂笃行感觉好了不少,头晕胸闷有所减轻,可能是因为他吃的毒山芋少,中毒较浅,樊雪音给的解毒丸能起作用。
滴墨和南石也感觉好了一点,脸上已恢复了些丝血色,只是仍然四肢无力。
只有杨沃因为贪吃中毒较深,虽然服了解毒丸后也在好转,但只是舌头上的麻减轻了,恶心头晕之感还是很厉害。
聂笃行见他面色痛苦,精神萎靡,也不知那解毒丸对他有效无效,眼看太阳一路往西偏移,不禁暗暗着急。
所幸这时冬葵领着两个小厮上山来了。
这两个小厮已经听冬葵说了原委,也不多言,上来就扶起自家公子下山。
滴墨和南石手脚无力,自行下山有困难,樊雪音就地折了两根树枝给他们做拐杖。
只是两人虽有树枝做拐,仍然手脚发抖,步子踉跄,又是下山,本就比上山危险,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翻下山谷去。
樊雪音道:“冬葵,咱俩各扶一人,不然他们下不了山。”
滴墨大喜道:“樊姑娘,您真是菩萨心肠!您是咱的大恩人!只要小的熬过这一关,以后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主子家我也不要了,专门做您的奴才!”
樊雪音道:“你不说话,我也会帮你。你说这些反而显得没诚意,真要报答我,可别只挂在嘴边,以后拿出行动来。”
滴墨道:“是是是,小的绝不是嘴上说说,以后一定拿出行动来报答姑娘!”
听着他们说话,聂笃行不觉回头看了一眼。
樊雪音已把滴墨扶到她肩上,用他的手臂环着她自己的脖颈,滴墨就像一只大树蛙,软哒哒地挂在她身上。
聂笃行不禁眉头一跳,忙道:“樊姑娘,不如你扶我吧。我中毒最轻,你扶我不会太吃力,滴墨难以行路,还是让清砚来扶比较好。”
樊雪音心中什么也没想,闻言点点头:“也行,反正我力气有限,只能扶一个人,扶谁都一样。”
八人就这么相扶相扯,磕磕绊绊地下了山。
下山又费了一个多时辰,到此时聂笃行和滴墨、南石的症状已经好转许多,力气也恢复了六成,只有杨沃仍然浑身无力,不过好歹脸色红润了一点。
双方在山脚告别,聂笃行向樊雪音深深一揖,恳然道:“今日若非樊姑娘出手相助,我们定然无幸。以后姑娘若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只管来聂府,在下但凭姑娘差遣!”
樊雪音笑着还了一礼,没说什么话,显然是没把他这种客套话放在心上。
聂独行一行人回到聂府,已是暮色四合。
聂瑶台已派人去大门外看了好几回,总算把他们盼回来了,一看杨沃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急道:“二表弟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聂笃行先让人去请大夫,再把杨沃扶进屋里,放榻上安置好,才把今日之事跟长姐说了。
聂瑶台听出一身冷汗,骇然道:“你们也是胆子大,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都敢往嘴里塞!今日若不是遇见贵人,指不定会闹到什么地步!也怨我,不该叫你们出去玩!”
很快大夫就来了,给四人瞧过,说聂笃行和两个小厮已经无事,无须用药,只给杨沃开了一副药,吃上两三剂即可,最多到后日就能痊愈,大家这才放了心。
大夫走后,杨沃中毒的消息立即传到了聂云台耳朵里。
报告消息的小丫头葡丫见聂云台急得什么似的,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大夫说了不碍事,吃几剂药,明后天就能好。况且表公子今日住咱府里,有大姑娘和大公子照看他,稳妥着呢!”
得知二表哥今晚要住在聂府,聂云台又不安又激动。
自从二表哥落榜后,她还没见过他。
每日都惦记着他过得好不好,心情佳不佳,好不容易今日他来了府里,如果不见上一面,可太亏了。何况以后又哪来这等见面的好机会?
福橘见聂云台在屋里踱来踱去,以为她还在担心,劝道:“姑娘,大夫说了没事,您就放宽心吧。”
聂云台道:“我都没亲眼看他一眼,叫我怎么放得下心?我今日一定要见他一面!”
福橘吓了一跳,忙道:“姑娘不可!如今大姑娘回来了,她管得严,若是被她得知您、您……”
聂云台道:“我悄悄地去,就在外面,就在窗子底下,远远看他一眼就好,不进屋。”
福橘慌道:“我的好姑娘,万万不可!现在晚膳也用过了,天也黑了,你个这时候去看他算怎么回事?老太爷和老爷都在家呢!虽说你们是表兄妹,不像外男那样避得严,可年纪都大了,还是要避着些好,明日再去看好不好?”
聂云台不吭声,步子转来转去,满眼只盯着门外。
福橘便知,她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
福橘一咬牙,朝聂云台跪了下来,含泪道:“姑娘,真的是去不得!有件事一直我瞒着您,没敢告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