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扬道:“无论是太妃,还是王妃,都在说薛氏女的好话,要真有十全十美的人,会轮得到我?早被人抢了!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如你们夸的这样周全。”
李裕明道:“太妃不过是知道姨丈让你娶薛姑娘的原因,顺着夸几句罢了,黛玉你还不了解?在她眼里,大概就没有不好的人吧,再说了,你妈还在场呢,谁不夸赞两句,我还说了‘听薛公子提起,他家的生意经济薛姑娘也略会一二。’说她会做生意呢!你怎么不排喧我了?”
林扬苦笑一声,道:“是啊,谁都看出来了,我父亲就打算得一个巨富的儿媳妇,好帮衬贴补家里。”
李裕明拍了拍他肩膀,道:“再说了,这薛姑娘最大的劣势,不就是他哥哥吗?混账无能又自大,咱们也还能招架得住,不就是被销户了吗?姨丈又不是真的搞不定!”
林扬摇头道:“虽说那薛姑娘娴雅淑庄,但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这样的烂摊子薛家,只有疯了的父亲才会想着结交。”
李裕明还待再说,林扬道:“快看,有人跳舞了!”
放眼望去,只见花房和觅锦苑中间,搭了一个小舞台,薛宝钗手抚“飞泉”琴,应是在弹奏,离得太远,听不太清,台前跳舞的小姑娘李裕明倒是很熟悉——张如烟。
如烟换了一身衣裳。内穿浅杏色圆领半襦,红底齐胸宝相花曳地纱裙,外罩半透明浅紫纱衫,肩上缠绕白底绣松鹤披帛,头上并没有戴花簪钗,只用红缎带把两个十字相合的发髻束在一起,长长的缎带随舞姿摆动飘曳。
看了一会儿,林扬喃喃道:“薛姑娘应是在弹《春晓吟》。”
李裕明闻言,仔细观看张如烟舞蹈,表示赞同:“没错了,节奏明快,推窗寻雀,春风徐来,繁花似锦,想不到如烟十来岁的小姑娘竟会跳‘春晓吟’,深藏不露,是我以前小瞧了。”
林扬皱眉道:“未必。你看张姑娘肩上的是唐式披帛,应该是早准备好跳唐舞的,不知怎么的,改成了配合薛氏的古琴曲了。”
果然,等晌午众淑媛都归家了,黄嬷嬷坐在太妃榻边的小脚踏上,讲雅集上见闻:“若论画技,奴婢首推李五姑娘,笔法明丽,布局工整。薛姑娘行事低调,才艺也只弹奏了一曲轻快短小的古曲,功夫上好。为人明理随和。”
李裕明在旁听着,不觉一愣:宝姑娘没有作诗吗?记得在红楼中她的诗才与黛玉不相上下。
庄太妃在上首却是点了点头,道:“不错。”
李裕明仔细想了想也明白过来:林扬文化水平一般,大约也不会待见什么女诗人女词人的,倒是捧着张如烟,能得庄太妃和林张氏高看一眼。
林张氏见过薛宝钗几次,早已取中她的品格行事,只是对她哥哥这浪荡败家子看不上,现丈夫一力赞同,又有太妃背书,心下也就愿意了。
谁知过了几天,忠顺王府的长史官来送喜帖,言聘了紫薇舍人薛公之后、户部承运库大使薛文龙之妹为忠顺王继妃。
众人一时瞠目结舌。
送走长史官,太妃即遣韦英保亲自去林府问个究竟。
不久满脸愧色的林张氏亲自来府,一进门就要行礼,喜鹊忙快步过去扶起。
林张氏讪讪地向太妃说明:“花会次日,我就遣了官媒去薛家提亲,被拒了,我当时还想,外子既然已经跟薛家早已达成意愿,人家想拒绝几次,抬高一下身价也无可厚非,昨天请官媒再次上门提亲,谁知那媒婆回来把我好一顿埋怨,说人家姑娘都马上要成王妃了,她已上门就被嘲笑不自量力。”
媒婆大约是不敢抱怨的,倒是林张氏应该是向丈夫抱怨了一通。
太妃只得道:“那薛家联姻既然是为了转投圣人一方,薛姑娘嫁入三王府一样达成了目的,林学士心中有沟壑,他们男人之间的事,自会料理清楚。”
林张氏闻听此言,忙拭泪道:“我原本就不喜薛家公子行事,这门亲事没了也好。只是烦扰娘娘操心一场,给他人作了嫁衣裳。”
庄太妃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春日漫漫,怕王妃整日无聊,招一群小姑娘陪她玩耍解闷而已。”
黛玉忙道:“正是。云和如烟走了以后我又觉寂寞,正要烦太妃娘娘派人再去请呢!”
此事自此揭过。
后面忠顺王府依制依礼迎娶继王妃,瑞王府也没怎么关注。
到了正日子,太妃王爷王妃还是齐齐动身,去三王府恭贺一番。太妃在席中略坐了坐,便要告辞,推说身上不快,“今日是王爷的好日子,我若不来,实在使不得,因此恕我竟先要告别了。”
淑太妃听如此说,也不便强留,心内把混账儿子骂了几十遍,面上还关心道:“妹妹既然身子不方便,还是回府修养为要。”
黛玉也顺势起身,扶住太妃,一同离开了。
李裕明倒是坐到了终席,只是他既不饮酒,只管吃菜喝汤,同旁人也无话可讲。好在他一直是这样的面目,众人也不以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