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私心,怎么,你的好表妹都进宫做了贵妃了,你还念念不忘呢?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得出去。”
“你!贱人!”楚铮的手高高抬起,王夫人梗着脖子不闪不避。
“我的,女儿?是啊王静雪,那是我的女儿,我跟茵娘的女儿,你当年不是默认了吗,现在又在惺惺作态什么呢?”楚铮怒极反笑,重重一甩手摔门而出。
门外的楚闻箫一闪身,带着婢女拉住钱婆子,藏进拐角处。
她原本一直以为,父亲严肃正直母亲慈爱宽和,家宅安宁手足和睦,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父母争吵。
屋子里的王夫人如遭雷击一般瘫倒在地上抽泣,黄嬷嬷跪在身边安慰着她。
“乳娘啊乳娘,你说,我当年究竟为何会一片痴心要嫁给一个这样的人呢?”
“母亲父亲和兄长当年万般阻拦,我却跟迷了魂一样,害了自己,如今还要害了自己的女儿。乳娘,你说,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夫人,奴婢去请二小姐来吧,您跟二小姐说说话,二小姐最是聪慧通透。”
王夫人平复了一下呼吸,握住黄嬷嬷的手阻止她,“罢了,不要找箫儿,她一向敬重父亲,我怕她会失望的。”
楚闻箫本想进去安慰母亲,听到这话,又收回了脚步。她带着婢女绕道去了后门,春和递出一只小荷包。
“还望钱妈妈管好手下的小丫头们,二小姐今日从未来过。”
钱婆子收了荷包目送她离开,心里总算放下了,对着小丫头们没好气道:“喏喏喏,自己拿去买糖吃,谁敢乱说我扒了她的皮赶去洗恭桶。”
小丫头叽叽喳喳地散了,笑着回去继续种花了。
莲华阁里也在种花。
扶桑和木桃扛着锄头在小院里犁出了一小块地,松雪靠着一副好口才,从花房那边要来了不少上好的花苗,几个少女正商量着想要种个图案出来。
离那日被掳走夜归已经过去了好几日,闻笙没有再收到任何那人传来的消息。她想,此人可能并不想发难于她,又或许,想等着寻一个机会集中发难。
这么几天早已足够闻笙准备,她自然不会怕,只不过对付这种内宅礼教于她而言,很烦心。
“小姐想什么这么出神呢?”扶桑扛着花苗路过,“您坐这石桌前喝了一上午茶了,也不嫌冷呢。”
闻笙不理她,转头又松雪李辞盈的消息。
松雪一听这个就头大,甩了满手的密报往桌子上一趴:“宁王府,宁王,又是宁王,小姐一上午问了无数回了啊!平日嫌我话多,问起这个话比我多!”
沉默犁地的木桃闻言沉默地飘了过来。
“不许无礼!”扶桑跳过来敲松雪的脑袋,而后眼巴巴地看着闻笙:“小姐是不是对宁王有意呀?”
楚闻笙听到这话一愣。
她,喜欢他吗?自然是的,可喜欢并非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李辞盈前生还未来得及同她明说心迹。
她虽猜他有几分情意,可少了这份自白,她总会生出些不确信,只可惜,她永远等不到了。
闻笙一直相信,记忆是人的构成,李辞盈没有了她们二人前生共同的回忆,就不能算是她喜欢的他了。
这一世,只要他平安活下去,就够了。
她低头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扶桑的问题,而是问道:“等京中事了,你们愿不愿意随我一起回灵州?”
“灵州比盛京暖和些,也算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像这样的三月,杨柳依依,我们一并去踏青。”、
“好呀,我是一定要跟小姐回去的,我阿姐在灵州呢!”松雪很快就忘了前面说的,幻想起回灵州的生活来。
扶桑却是格外的不解,她们从灵州大费周章地回京,回京的目的又是为了回灵州,小姐究竟要做什么?
自从小姐七岁被赶出家门,她们一路颠沛流离,小姐很快变得成熟有主见,也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小姐!小姐!前院来人了。”一个小丫头一路小跑进来,“小姐,主院夫人那里送了衣服首饰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扶桑起身赏了她几个铜板和糕点,小姑娘高高兴兴回去做活了。
王夫人那里送来的是赴宴的衣衫,宝华公主的女儿过周岁,帖子发给了京中的权贵,后宅的女眷们也少不了带上孩子交际一番。
自从那日她和楚闻箫在王夫人面前正式碰上之后,王夫人似乎有什么地方想通了,虽然依旧不让她去请安,倒是再没拘着闻笙在府中走动。
只不过闻笙并不愿意跟楚氏的兄弟姐妹们交际,前世她们不过是血缘相似的陌生人,今生继续当过客也没什么不好。
她从前也奢望过亲情,如今这份心或许是淡了。
“小姐,小姐!那个...”
“怎么了?”松雪平时可没这么吞吞吐吐的。
“还有一件事,属下还没有禀报小姐,那个,夜风回来了。”松雪抖着信,一边死死按住闻笙的手,“小姐要见他吗,他如今是夫人指给您的护院,您可千万别生气。”
夜风是被她贬去西北风沙里搜情报的。两年前闻笙记着李辞盈是这一年在盛京伤了腿脚以致残疾,可小竹楼新起,她抽不开身,便派身边得力的夜风前去。
可谁曾想到,她交代了夜风不惜一切阻止李辞盈回京,夜风会错了意,以为这个“不惜”里面还包含了李辞盈的性命,就在景州的地界上设了天罗地网。
彼时闻笙刚刚逃过一轮追杀,听见夜风汇报只差一点点就能射杀李辞盈,直接昏了过去。
好在这夜风不通医毒之术,李辞盈武艺亦是不弱,不至于伤及性命。
后来闻笙亲自布局,将李辞盈留在景州一年,倒也阴差阳错让他避开了京中许多暗箭。
也正是那时,闻笙才意识到,盛京城,并不是一个安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