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算准角度,那本该落在唇上的吻偏了半分。
下唇即将擦过邬铮鼻尖的刹那,拥着他的人忽然抬了下颌,直至两人的唇瓣在短暂的分离后再次贴合。
一个由路砚舟主导的,轻柔而生涩的吻。
他撤身时,邬铮的舌尖仍恋恋不舍地追着,他却说什么也不肯了,坚决地偏过头去,指尖抵在对方发烫的唇上轻轻推拒。
又被捉着指尖轻吻。
蜷在邬铮怀里,任凭对方再次抱着他落到地面,双脚触地后,路砚舟抿了抿湿润的唇。
艳红的舌尖忽然尝到一丝熟悉的铁锈味儿,他下意识舔舔唇间的嫩肉,轻微的疼痛一闪而过。
竟是又一次被吻出了血。
远处的天际已露出金色的光芒,太阳升起得很快,只是一个亲吻的间隙,便从地平线冒出了赤金的尖顶。
心知时间紧迫,安抚好怀中蛇一般缠人的巨兽后,他没有浪费机会,趁势将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邬铮。
“有人盯着。”每次被短暂满足后,邬铮总会卸去几分冷硬,此刻垂眸望向他时,锋利的眉梢竟染了层罕见的柔光。“放心。”
一点点细致地帮对方梳理着耳鬓厮磨时带乱的发丝,他难得声音轻柔而和缓,冷茶色的眸子里没有思考与观察时的波澜不惊,而是盛着一点透亮的霞光。
“关于这件案子,你有什么想法?”整件盗窃案手法看似清晰,却仍有很多地方笼罩着迷雾与疑云,路砚舟暂时还想不到答案。
邬铮没有马上回答,温热的掌心始终扣在他的脊背上,透过单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向他传输热度。
“案子本身不复杂。”他的声音在晨风中回荡,带着惯有的沉稳,“但背后有很多东西,我觉得非常可疑。”
他的想法恰好与路砚舟心底隐隐翻动的不安契合,后者微微蹙眉,眉间笼着层薄雾般的忧虑,“目前为止,一切都似乎太顺利了。”
他低低地,“从发现钻石被盗,到锁定作案手法,整个过程其实只有三四个小时。就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差,甚至还不够盗窃团伙们转移到临市的,太奇怪了。”
指尖一点点摩挲着身前垂落的领带,路砚舟目光投向渐亮的天际,“如果真的是黑弥撒做的,他们提前向Tebogo发送的预告又是什么意思?示威吗?还是特意的嘲讽?”
“无论是什么,都有点多此一举。”
轻笑一声,邬铮掌心顺着他脊柱轻轻安抚,指腹隔着薄衫数着凸起的骨节。
“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止是钻石呢?”他猝然开口,语调轻缓,却像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一般,“我研究过黑弥撒的历次行动,他们从不做无所谓之事。”
“盗取钻石的同时示以威慑是正常的。”邬铮指尖仍在他脊柱上轻划,“Tebogo这种人并不那么好对付,只有充分展示自己的实力,才能碾碎他的自信,减少后续追击的麻烦。”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影,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残忍的快意,“若我是他们,不仅会提前预告,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夺走钻石——让所有人在恐慌中徒劳寻找,看着众人以为固若金汤的安保像纸糊的灯笼般被戳穿。”他声音沉稳,不紧不慢地分析着犯罪者的心理,眉宇间竟有几分潜藏不住的邪性。
“一点点享受所有人的慌乱与恐惧,再将Tebogo的自信打碎了碾在地上。”
“毕竟恐惧的最高境界,是让猎物以为自己早已暴露在枪口下,却永远找不到子弹从何处飞来。”
“但是——”话语突然一顿,他对上路砚舟凝重的视线,勾了勾唇,“我不会用他们这般的手法,太繁琐,经过的人手太多。”
“一来不够隐秘,二来威慑效果不佳。”
“他们手法和目的是相悖的,很奇怪。”
“你的意思是?”路砚舟指尖无意识攥紧他袖口。
“还记得之前的几个案件吗?”邬铮避而不答,反而问道。
见路砚舟点头回应,他才继续:“净安里仓库杀人案、橱窗无头陈尸案、游乐园迷宫焚尸案、小吃街连环杀人案……以及这次的,流泪雕塑钻石失窃案。你觉得它们有什么共性?”
路砚舟的呼吸随思考沉缓下来,“每个案子都有逻辑断层?总有些衔接不上的环节。”
邬铮满意地拍拍他的脊背。
“所有嫌疑人都掌握着超越其身份的信息,同时,太过于巧合地,每一桩案件对特定领域科技的运用精准得反常。”
“串联起来考虑,鉴于这些案件严重程度逐次上升,我有个很有趣的想法。”
“什么?”
“假如这不是一件件孤立的案件呢?”
路砚舟难以掩饰脸上的诧异,抬头看向邬铮。
刺目的朝阳里,邬铮勾唇一笑。
“如果所有案件,都有一个共同的幕后操纵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