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到如今自己一口一声“君侯”的把他叫着,又不断来了这么些个英雄汉好把他望着,只怕他已然把他自己当盘菜了,自认面子很大,没这么容易能认清现状!
正当商隽迟想着要不各退一步,他不开口,自己也就放他一马算了……
这时,息年衡看看他,一点思想包袱都没有的服软了:“知道了。”
“那就好……”人家这么痛快就认,商隽迟倒有些吃惊了。这人竟没有晕乎,这倒是难得!
“是啊,难道这样不好吗?”转眼息年衡又能对他笑脸相迎了,还似乎毫不受影响的彼此提醒,“商护卫,我们就各尽职责吧……”
“君侯所言极是。”商隽迟想,如此卑鄙小人,口蜜腹剑,能屈能伸,自己虽说不上有多纯良,但和他一比,直接衬托得就是个正人君子了。
想来,自家便宜兄长把自己安排在这里,也是一番苦心了,就算往日里的遭遇让自己武艺精进,可自己的心智,确实有待磨练!
而如此日复一日的磨练在半月后迎来转机,那新君嫌息年衡养病太久,迟迟无法动身落实结盟之事,非得亲自出马,力邀鲁国之君在两国接壤处共商结盟大事。息年衡被命同行护驾,而商隽迟为了坚守自己的护卫职责,也就跟着一起出行了。
出行前夜,自家便宜兄长细细叮咛,让他出去之后少说话少掺和,非必要不去出头……商隽迟知道,这就是让自己去做个摆设,平日里在侯府自己就是个摆设,在外面继续做个摆设便是了,全须全尾的回来才是要紧的,其实商隽迟也是这么打算的,哪知道后来落实起来,生出了波澜……
最初得到的消息,鲁国国君此番亲自赴约,却没有将那南疆郡王带来,哪知道,一到了两国边境所在,那南疆郡王季衍俨然陈兵在此,大有一副结盟无法达成便要硬来的架势。
南疆郡王此行带兵潜行,不可能完全隔绝了耳目,但商隽迟在息年衡身边当差时听到的消息确实是季衍不会来,这就不知是息年衡手下这些人不得力探听不出消息,还是他故意瞒着自己,就等着自己和南疆郡王碰面个措手不及,他是不是很跃跃欲试,看自己能否落实将南疆郡王三万骁军一并了断的狂言!
息年衡究竟是个什么心态,商隽迟自是不得而知,只是在一行人抵达边境后,息年衡一听闻南疆郡王在此,便对商隽迟下了严令,不许他自作主张,轻举妄动。
商隽迟得令,心想自己疯归疯,也不至于真的不想活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乱来,更何况,自己之前那些狂言,就算自己真的要疯,也不是说办就能办到的,自己到底是人生肉长的,哪有通天的能耐!
在驻扎边境三日后,两国君王正式会晤了,息年衡跟随在新君身侧,连同他一起的还有新君另外几名心腹宠臣,那范丞相就留在国都内监国理政主持大局。
如此重大场面,商隽迟以刑天之境做掩护,就守在息年衡身边恪尽职守,却也没有直接露面。
两国君王就在界碑旁扎了大帐开始商讨起结盟之事来,其实君王之间相互见面,在此之前,两国使者已经历了多轮磋商,没到最后一锤定音之时,是不敢烦劳君王现身的,于是乎,这次的会盟便是一个和谐融洽的氛围,双方盟书早已起草,此刻只等国印盖上,那便是铁板钉钉了。
商隽迟想到之前息年衡一直是反对两国结盟的,若是他这时候给个眼色,自己弹指之力就能将这盟书给烧了,神不知鬼不觉。但息年衡似乎没这个意思,他只是陷入了与鲁国随行臣下无休无止的攀谈当中,好一个长久善舞,应接不暇,完全就没有多余的眼神给旁人。
直到两国国印给盖上了,传膳的,歌舞的,陆续行头摆设都给送进来,把酒言欢时刻,息年衡才终于和季衍给对上了,更确切的说,季衍从息年衡进场之时便将对方给盯上了,此前息年衡一直身旁有人往来,没有空余让季衍去接触,这下总算得了空闲,季衍十分主动就举杯过去了:“息侯爷是吧,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不同于息年衡的一身清贵之气,如明珠生辉,引人心折,这季衍是顶着一张俊朗面容,肆意洒脱,风流倜傥,当真是看不出他个悍勇武将且已年逾六旬。
商隽迟在旁听他二人你来我往,起先是客气两句,后面季衍突然就问:“听闻息侯爷身边护卫之人乃是枢机库掌印家的公子,就不知此人身在何处?”
“这个嘛……”一眼看出对方没安好心,息年衡自然不会将商隽迟唤出来与他见面,“我那小师弟心性莽撞,唯恐冲撞了贵人,被我留在国都里了。”
“是吗?”可季衍分明在前几日就已知晓对方把人带来了,这下对方不承认,自己只好另想办法。
息年衡含笑道:“实在惭愧,我那小师弟虽是投奔于我,却是个无法无天的,我哪里能管得住。”
商隽迟寻思他这话说得前后矛盾,一下说人被你留下了,一下又说你管不住,那不就等于虽然你将人留下没带来,但人自己跟着来了,因为你管不住嘛!
“息侯爷如此一说,本王便了然了。”季衍点点头也是把话听明白的,转身就冲着鲁国之君去了,“陛下,此刻佳肴美酒,又有佳人起舞,臣愿舞剑助兴,不知我王是否乐意一赏。”
“王叔英雄盖世,那寡人就一饱眼福了。”鲁国国君笑了笑,就你事多,看你是个老辈子,又是国之支柱,只要你不闹得太过分,你说的寡人还不得依你!
姜国新君也顺着一起点头:“那就有劳王爷了。”
接着,季衍得寸进尺的又道:“陛下,仅仅是臣一人舞剑大约是无趣的,臣请愿让姜国的息侯爷同来助兴,就不知息侯爷是否应允。”
鲁国国君心想,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出来显摆,果然憋着坏招,故而转头对姜国新君笑道:“姜王,不知贵国息侯爷是否赏脸?”
“自然,自然……”这回结盟如此顺利,姜国新君心下欢喜,当即就对息年衡道:“就有劳侯爷了。”
“岂敢。”息年衡恭敬领命。
商隽迟眼看息年衡从手下人处取得佩剑,稳步走向大殿当中,那季衍也笑着拔剑而出,两人分别对台上二位君王一拜,再彼此一拜,接下来就开始动手了。
此一役名为舞剑助兴,实则双方均未客气,才比划了一招,就让在场人等见识了何为剑气。
商隽迟见二人过了十来招,息年衡竟丝毫不占上风,心下嗤笑,就知道你很弱,但你这枢机库的弟子,孤山族的族长,不至于连个武夫都敌不过吧!
然而,息年衡在十五招左右就无心再战了,逐渐有了示弱之势,此情此景下,若自己胜他一招半式,于脸面上不过稍有增光,然而于大局而言,毫无益处。思及此,息年衡便逐渐显出力竭姿态,终于在二十招后被对方一剑挑得手中之剑脱力飞出,便是了结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