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天阴沉沉的,乌云笼罩,不见雨雷,空气中发酵着闷,谢灵智抱着被子闷醒。
身旁早已空了,韩枯做好饭菜又锁上门干活去了。牛肉昨晚已经吃完,今儿又是全素宴,谢灵智无精打采刷牙洗脸。
刚坐下吃饭,又撞见韩荣。
“大哥,吃饭呀?”
“吃过了,我随便走走。”
他扶着墙,干枯的手用力到发白,从客厅最里面,走到最外面,如此反复,直至膝盖颤抖,脸色发白。
谢灵智早已放下碗筷,担忧的跟着身后:“休息一会儿吧大哥。”
韩荣看着他。
这张脸真白,不由自主让韩荣想起幼时妈妈送他的白玉吊坠,温润,细腻,精致的爱不释手。
他用尽全身回应这份温暖:“好。”
休息十分钟,他又开始,谢灵智看着他从只能走三圈,到八圈,最后累倒,由他搀扶着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出,只有胸口剧烈起伏。
谢灵智拍他胸口顺气:“先别说话,慢慢呼气,吸气,对就是这样。”
韩荣胸口起伏的弧度逐渐正常,谢灵智给他裹紧被子,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碗水。
他扶着韩荣坐起。
韩荣不设防喝下,又咸又甜,怪异的滋味在口腔弥漫,他微微皱起眉头,渐渐的察觉体力在恢复,身体深处的虚弱无力都减少几分。
怪水被一饮而尽,韩荣问:“水里加了什么,味道好怪。”
“我自制的电解质水,加了糖和盐,虽然味道怪,但效果特别好,我小时候生病经常喝,怎么样,感觉有力气了吗?”
韩荣垂眸,目光落到碗底。瓷碗洗得干净,倒映着两个小人,几粒没化完的盐糖静静躺在碗底。
韩荣:“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农村的土方子吧。”
瓷碗中,小人少年的瞳孔缩小一圈,他似乎察觉到瓷碗的问题,将碗拿走放在一边。
谢灵智:“是啊,我奶奶就信这些。”
韩荣:“老家人年纪大,见识比我们年轻人多,知道些农村的土方子也不奇怪。”
谢灵智:“再睡一会儿吧大哥,你的脸色太差了。”
韩荣:“我睡了很多年,每天睁开眼就是吃药,很多时候我睡不着,又找不到人说话,我看着窗外飞过的鸟,它们真自由,无惧酷暑寒冬,想去哪儿,展翅飞翔就能去了。”
他的语言仿佛吸走了大半空气,谢灵智感觉呼吸不上来,导致心脏闷得慌。
谢灵智给他腰后塞上两个枕头:“大哥想聊什么?”
韩荣:“城里现在是什么样?”
少年的表情有一秒空白,被韩荣抓到了。
谢灵智苦思冥想:“日新月异,科技发展迅速,无数传统行业被迫改革。”
精确又笼统的形容。
韩荣追问:“目前国内在扶持什么产业?”
少年脸上的空白更多,他似乎在思索什么,最后破罐子破摔。
谢灵智:“我每天就上学,哪儿知道这些。”
韩荣嘴角含笑:“那你捡有趣的说说。”
刚刚运动一场,韩荣脸上蜡黄转为苍白,他的五官比韩枯柔和,从消瘦的脸庞依旧能看出几许优雅的涵养。
谢灵智收回视线,挑挑拣拣的说:“智能手机更迭很快,从一张屏幕到…”
他说话间,时不时打量韩荣的表情,男人似在向往,听得津津有味。
轰隆隆,雷声震耳欲聋,几秒后,一道闪电撕破天际,打断了少年喋喋不休的发言。
谢灵智:“要下雨了啊,我出去收衣服。”
韩荣:“嗯。”
雷声之后狂风接踵而至,谢灵智刚把衣服收进屋,豆大的雨争先恐后从空中砸下。
“这鬼老天,天天下雨,真烦。”
门外是个青年的声音,谢灵智跑去厨房,一个黄毛站在屋檐下躲雨。
他推开窗:“兄弟,进来躲雨吧。”
黄毛翻窗进入,黑色老爹鞋在窗口和灶台留下几道深深的脚印,谢灵智拿起抹布擦干净,肩膀被拍,黄毛的脸凑得很近:“面生啊,你叫什么名字?”
黄毛的脸色苍白,单眼皮,瞧着年纪不超过二十五。
“谢灵智,你呢?”
“我叫赵寻文,等等,你的名字好耳熟,我想起来了,你是韩荣的男老婆,上周你们结婚我还来吃席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屋内的韩荣听见,他穿着厚衣服扶墙走出来。
韩荣:“小文来了,随便坐,吃饭了吗?”
他走的很吃力,赵寻文扶着他坐下,嬉皮笑脸:“都下午两点早吃了,哥,瞧你面色比上次好多了,果然老一辈说得对,喜气冲病气,你早晚得好。”
韩荣:“借你吉言了,桌上有苹果,自己洗来吃。”
大雨下了不到十分钟,赵寻文苹果都没啃完,他余光瞥见一抹白,不太想走,提议:“斗地主吗?”
韩荣:“家里没牌。”
赵寻文:“我带了,咱不玩钱,玩点刺激的来不来?”
谢灵智:“说说。”
赵寻文:“真心话大冒险,来吗?”
谢灵智:“来啊。”
赵寻文洗牌,他是个老手,洗牌洗得花里胡哨,好像孔雀开屏炫耀着什么。
韩荣目光扫过他。
第一轮,谢灵智地主,在韩荣不断喂牌下,两个农民惨败。
赵寻文:“我选真心话。”
韩荣:“大冒险吧。”
谢灵智思索片刻,问赵寻文:“你存款有一万吗?”
赵寻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