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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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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长驱,一瞬得返,罗郎中下马时看着孟然家门附近的满地泥泞和乱草,他绷着脸。待两个孩童看向自己,才不得不挤出一些风度和笑意。

孟然跳马而下,被柳絮才留下的车夫听到马蹄清脆蹦蹦之声,早站在篱笆旁等着。他目光落在他们柳家侍郎爷的女儿身上,发现并无异样,心中默默吐出一口气。

进得屋内,罗郎中拿出他的望闻问切真功夫,好在于罗郎中而言,这病不过稀松平常。他取针,施针,一通动作,王氏的头疾便有所缓解,整张脸舒展开来。王氏经此劫难,早已疲惫不堪,倒头便昏睡了过去。

孟然安置好母亲,走出屋子,便见柳絮才将颈子上的一枚玉佛坠子拿下来,递到罗郎中面前。柳絮才笑道:“我手上没什么银钱,罗大夫便将这坠子拿去,但是不可卖出哦,待我家去取了银钱,便去你的医馆赎回来啦。”

罗郎中还没什么动作,孟然跪到他面前,伏首道:“多谢郎中救母之恩,我,我愿去郎中的医馆为奴为婢,以为医资,还请不要收走柳娘子的坠子。”

柳絮才面上不悦,欲将孟然拉起,孟然并不起,柳同林帮着妹妹掰扯孟然的身子,哪知他坚若磐石,只跪着,一动不动。

罗郎中岂是为了什么银钱才来的,他将这些看在眼里,市侩的心偶得这纯真的情绪刷洗,竟有些古怪之感。罗郎中轻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银钱为身外之物,有则随便得些,没有也就罢了。另外”,罗郎中将手中几包药材递到孟然面前,“将这几副药煎给你母亲付下,一日一包,药到病除。”

孟然仰起脑袋,双手接过药,眼中不免含泪,闷声谢过。

罗郎中又道:“小娘子,你很有义气,世叔颇欣赏你。就此别过吧。”说完转身骑马而去。罗郎中心中只想赶紧回去泡一壶上好的茶来将饮,这穷破落地方,一碗水他都嫌脏不敢喝。

柳絮才又与柳同林一道搀扶孟然,这回孟然终于肯起来了。柳絮才见他难得乖巧,也就不再计较他方才不听自己的话,让他站起来却不站起来了。

房屋逼仄,进去恐会惊醒孟母,柳絮才有些累了,她搭枝上树,坐在那根粗壮的树枝上,一双腿摇来晃去。柳絮才悠闲一下,复又想起什么,道:“我们村中就没有大夫么?”柳同林也累,方才孟母在床上哎呀苦吟,他与车夫束手无策,实在煎熬。见妹妹柳絮才悠然坐于树上,他抬起脚囫囵上树,柳絮才只好拉了他一把,鬼柳树显然不欢迎一个胖子,摇来晃去咿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不堪重负断枝绝杈。

柳同林哪管这许多,得意坐到妹妹身边道:“哈哈,这事阿妹就不知道吧。”柳同林咧嘴笑,眼睛眯成线丝,显然很得意有一件事是只他柳同林知道的,“那个不叫‘大夫’,叫‘郎中’。嘿嘿,再说我们村里都没有郎中,更何况他们孟家村。”柳同林语有不屑,“不过呢,村上有些老人家会一点点医术,认得些草药,偶然有些小病,去那个老人家家里送上半斗米,讨点草药这病也就治好了。”

柳絮才倒不计较什么大夫啊郎中啊,只是心有疑惑,村上居然只有这样简单的治病方法。却听柳同林又道:“不过咱们家可不一样,每个月都有一个姓‘李’的郎中来给阿翁诊脉,要是咱们家里有人病了,也是请这位郎中来,保管来。”柳同林愈发嘚瑟。

柳絮才心道那个李郎中怎就不多看点人呢,只看阿翁一个,只看他们一家么,实在可惜了,要是柳家村孟家村都看看就好了。

这时车夫来话道:“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此时不过是日头西斜,离天黑尚早,但是于农家而言,日头西斜就要开始起烟造饭,烧水洗脚,铺床睡觉了,不然等到天黑可是点不起灯的。

柳絮才听话下树,忽然,想起什么,将孟然拉到屋前,进屋时蹑手蹑脚,等走到一堆东西旁,柳絮才将这堆东西拆开。这一堆是黄氏给柳絮才送到孟然家的礼品,柳絮才略过其他,待碰到一包坚硬之物,那物发出“叮铃”之声。

柳絮才一笑,左手拿起此物,右手拉着孟然到屋外,她就着夕阳笑道:“孟大郎君,这些碎银,还挺不少的。你拿着,有了这些钱,你也不用发愁了,好不好?”

孟然撇过头,发现未落下的日头还是刺眼,只好把眼珠子继续落在柳絮才身上。他心里气恼,想将那包银钱推回去,可是母亲卧病,还要钱买点滋补之物养一养才行,于是左右为难。

柳絮才见孟然不接,便道:“当下你母亲生了这样的病,你跟我一样,毛头小子一个,能挣什么钱呢,干嘛不要这钱呢?硬要穷途末路么?”柳絮才一双明媚大眼,溜溜地转,心中实在不解。

孟然听了这话,气上心头,将这包银钱推了过去,一把跪了下去。柳絮才见他径直朝自己下跪,那样伏首下去,吓了一大跳,赶忙退到一边,她心中有气,并不说话,且看这死犟的下跪郎君能说些什么。

孟然道:“多谢柳娘子和柳大郎的救命之恩,昨日不过是柳娘子无心之言。”孟然嘴边轻笑,“况我确实身如乞丐,柳娘子也算不得乱说。这些银钱或是别的,我实在消受不起。穷途末路也好,其他什么也罢,这些年我跟我阿娘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总想,还没有走不出去的路,无论如何,还是叩谢两位贵人了。”说完,他再次拜谢。

柳絮才本就有气,听了这话,更是怒了,她甩身上了马车,催促车夫快走。奈何柳同林还没上车,他与柳絮才不同,生生受了孟然两拜,顿感心神舒畅。柳同林前两年在学塾里称王称霸,直到孟然进来才大大吃了几个大憋,目下如此,他如何不妙也快哉?

柳同林现在大了,却不似那两年总要打架斗狠,反而越来越像他母亲章氏,温善起来。当下见妹妹与同窗闹了别扭,和事佬他是当不来,却是要劝孟然好自为之的。很快孟然就生受了那包银钱和其他礼品,柳同林也不多话,怕妹妹气急,便跳上车,车夫挥鞭去也。

这边孟然捧着那包银钱和其他东西进屋,眼前还是那个娘子那抹淡黄色身影,那边柳絮才早消了气,在车里问起阿兄用了什么招式,让那犟种接了东西。柳同林笑得一脸江山富贵,脸肉嘟嘟,道:“也没说什么,只说,‘不要逞强,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因为你的臭脾气委屈你娘。’这样,他便接了。”

柳絮才见阿兄面露得意,就着他笑得一颤一颤的肉脸夸道:“还是阿兄厉害。”柳同林笑得更开心了,在柳絮才旁边喋喋不休讲起当年他称霸学塾反被孟然镇压的英雄故事。柳絮才半听不听,心里奇怪,自己的话不好使么,但听阿兄也没说什么直入心髓的好话呀。柳絮才倒不多想,心情早已恢复,便与柳同林一道啰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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