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那个谁,……帮我搜一下《稻香》配乐。”
“哈哈哈……”
李博文一首《稻香》唱完,大家的表演欲望都上来了。一个节目接一个节目往下演。唱歌、跳舞、玩游戏、讲笑话,出彩的,出洋相的,出糗的,都不在乎。
大家嘻嘻哈哈,笑语欢声。火光映笑颜,青春正年少,大家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
陈飞唱了好几首歌,还不累。忽然他说:“同学们,重头戏,大家想不想听林予辰同学唱歌啊?”
“想啊。”大家齐声说。
江岸一惊,林予辰还会弹吉他?
陈飞拉过来正在给大家分发烧烤的林予辰:“林予辰,过来!唱一个,你的原创。”
江岸又是一惊,林予辰还会写歌?
林予辰会唱什么歌?还从来没有听过他唱歌呢。她突然想起上次在河街,她请林予辰吃鱼丸小面那次,那个星橙公司的星探,要发掘他当明星。是不是那个人看一眼就发现林予辰会唱歌?多么毒的专业眼光啊。
林予辰笑:“没有吉他啊。”
没有吉他,清唱也行啊。江岸的心悬起来。江岸手里紧紧握着话筒,但是却失去了主持人的应变能力。她只是看着林予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啊,有吉他,怎么没有!”是刘导,刘导总是出现在最及时的时刻。
安欣:“刘导,你是多啦A梦吗?什么都有!”
刘导拍拍手上的木柴灰:“吉他有的。还有话筒架,需要吗?”
多啦A梦本梦!
林予辰:“可以,需要。”
“好嘞,马上来!”
两分钟后,刘导左手提着一把吉他,右手提着一个话筒架过来了。
林予辰把话筒架立在火堆旁。安欣把自己手上的话筒安在话筒架上,调低话筒位置。江岸给他拿了一把椅子过来。林予辰抱着吉他坐下来,继续调整了一下话筒位置。
然后,他试了一下琴音,音乐如泉流一般涌出。掌声随即响起来。
“江岸,你来帮我收一下琴音。”林予辰看向江岸,指指江岸手上的话筒。
“噢。”江岸抓着现场剩下的唯一一支话筒,蹲在林予辰的身边。
要这么近的距离听他唱歌吗?安欣的心不由自主地“噗噗”跳起来。
又一阵琴音划过,丝丝缕缕的琴声清晰地穿过江岸的耳膜。原来吉他的声音可以这么好听。江岸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一阵一阵发紧。
她低着头,手在晃动的火光里微微颤抖。
“给大家唱一首《圣莫丽斯的星空》吧。”
手指扫过琴弦,林予辰开始唱了。
霓虹在贝尔路路尽头摇晃
铁轨锈蚀了年少的远方
写字楼的玻璃割碎月光
便利店的咖啡冲淡了梦想
若它长成霓虹就献给虚妄
圣莫丽斯的天空 闽南的调里
爸爸妈妈 这一别究竟有多长
雁阵掠过天际 答案被雾霾埋葬
九重葛在绿化带裂开春天的谎
童年的榕树被脚手架刺穿胸膛
我在沅澧大桥埋了一颗种子
若它长成霓虹便滋养胸怀山海的倔强
圣莫丽斯的天空 闽南得调里
爸爸妈妈 我已经回故乡
一首歌唱完了,大家都还沉浸在歌曲里,忘了鼓掌。一个会唱歌、弹吉他的男生,将会过怎样的人生呢。江岸看看四周,在这里,喜欢林予辰同学的一定不止她一个。
火光熊熊,木柴燃烧的“噼噼啪啪”声清晰可闻。
“谢谢!”林予辰说完,又把嘴凑到话筒边,“袁圆、纪熙尧,生日快乐!”
半晌,掌声、欢呼声、口哨声才从四面八方响起。
“哇哦,怎么样?林予辰你怎么那么会唱?是不是啊?同学们。”陈飞拍着巴掌来回走。
林予辰左手抱着吉他起身,右手顺便把椅子提起来往后挪。江岸也跟着她站起来。
也许是蹲的时间太久了,站起来的那一刻,江岸打了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林予辰拿吉他的手,立刻伸了过来,稳住江岸的身体。他用只有他俩听得见的声音说:“没事吧。”
借他的力,江岸很快稳住了身体。
“没事,没事。”江岸努力睁了睁眼睛。
林予辰神色有点担忧,盯着她:“还好吧?”
“噢。没事了。真没事。”江岸看了看他,又迅速收回目光。
安欣取下话筒架上的话筒,接着主持:“谢谢林予辰带来的精彩的吉他弹唱。林予辰,可以出道了哈。……接下来,同学们,最后的机会了哦。还有没有想要表演的……”
江岸和林予辰回到观众区。趁这个机会,江岸小声问林予辰:“上次那个星橙公司,给你名片那个星探,你还记得吗?”
“记得。”
“后来,你有没有去?”
林予辰浅笑着回答:“没有去。”
再次得到这样的回答,这一次,江岸没有像上次在河街那样,不停追问她为什么不去了,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江岸也笑了。
然后,她手持话筒,快步去和安欣站在一起。
今天注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多年之后,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但江岸仍然记得那一天,林予辰穿的是海城高级中学的学生礼服。里面是白色衬衣,深红色领带,衬衫外面是黑色的西装礼服外套。西装外面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羽绒服,羽绒服是敞开着的。
她都记得。
那一晚,最后,他们还吃了蛋糕,唱了生日快乐歌,唱了校歌,唱了班歌……
那一晚,最后的最后,他们还看到了烟花从穿城而过的湘江边升起。墨色的夜空被烫出无数个大窟窿,星星的碎屑降落在江岸仰起的湿润瞳孔里。
那一晚,最后的最后的最后,他们在璀璨的烟花下,拍了一张集体照。那张照片里,全部人都在。三十一个同学,一个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