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在深海压力下睁开了眼睛。

世界树的根系在她周围编织成发光的茧，透过半透明的屏障，能看到自己正沉在海洋研究所的人造海湾底部。机械右眼自动调节焦距，锁定五十米外的密封舱——那是海歌的声带标本存放处，此刻正被三台清洁者守卫着。

"还剩五分十二秒。"

机枢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克里斯蒂娜转头，看见一段世界树的根须形成了微型扬声器，内部闪烁着与机枢心脏相同的频率。根须表面浮现出倒计时：【00:05:12】，下方是观测局的紧急通告：【全面记忆清除程序启动】。

克里斯蒂娜的喉咙泛起腥甜。永寂的珍珠完全溶解后，她获得了短暂的水下呼吸能力，但代价是声带暂时麻痹——就像海歌失去歌声那样。当她游向密封舱时，背包里的战靴碎片发出共鸣的震动，在身后拖曳出蓝色光带。

清洁者们立刻察觉异常。它们的镜面脸部切换成攻击模式，从口中释放出次声波。第一波冲击使世界树的防护茧出现裂缝，克里斯蒂娜的耳孔渗出鲜血。

机械眼突然自动对焦，显示出清洁者的弱点：每台后颈都有个贝壳形状的接口。克里斯蒂娜想起海歌最后交给她的钥匙，连忙从衣领里掏出那枚贝壳项链。

第二波次声波袭来时，防护茧彻底碎裂。克里斯蒂娜被冲击力掀翻，撞在海底礁石上。战靴碎片从背包散落，其中一片正好插入清洁者A的镜面脸部。机器顿时僵直，开始播放加密画面：

【海歌原型体采集记录】

【日期：克里斯蒂娜9岁生日】

【目标：人鱼演员声纹特征提取】

【注：对象在过程中苏醒，部分记忆污染已发生】

画面里的女人被绑在采集椅上，喉咙处连着数十根数据线。当技术人员按下开关时，她突然睁开眼睛，对着监控摄像头说了句话。克里斯蒂娜的机械眼读出了唇语："告诉小克里斯蒂娜，人鱼从不后悔为爱发声。"

清洁者B和C同时扑来。克里斯蒂娜握紧贝壳钥匙，在它们即将接触的瞬间，将钥匙刺入自己耳后的神经接口——这是机械眼与大脑的直接链接点。

剧痛中，她听到了海歌的声音。

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真实的、带着微微颤抖的女声，唱着克里斯蒂娜童年自编的那首荒唐儿歌："鲸鱼飞过月亮，海星在云朵里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