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也没想到自己拍个马屁还没拍对地方,对着自家郎君羞窘的脸色心虚地低下了头,知道有少年英才,没想到这么巧,偏偏排在了自家郎君后面。
终于进了对号所,那蓄须男子便逃一般地往最里面的小吏那里去,终于是逃离了那尴尬的气氛。
轮到钟令对号时,验完家状笔迹,核对的小吏便道:“六百四十号,沧州,钟令,核验无误,会试第八名,收好了,这是你的廷试劄。”
钟令接过廷试劄,一时间没有迈动步子,第八名,我第八名!
第八名!第八名竟是如此少年?对号所中其他听到小吏声音的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
钟令注意到内中变化,当下垂头遮了面容,出了门就匆匆往往彩棚里去。
一进去,才发现钟信也从衙门里赶了过来,她疑惑道:“叔公怎么……”
“刑部与礼部离得不远,方才一听到报喜我就赶过来了,如何?第几名?”
钟令才要开口,二夫人便拦道:“莫要声张,此事只叫父亲一人知晓就是了。”
说罢就将棚子里的郎君娘子们都叫到了一旁,钟令讶异于她的谨慎,一想也觉得有必要,于是对钟信低声道:“叔公,我是第八名。”
钟信胡子一颤,眼睛瞪得似铜铃大小,甚至撑开了眼角的皱纹。
钟令不知他这是什么反应,就见他“啊”一声吼整个人便往后倒了去,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棚中其余人也都担忧地围过来,良久才见他悠悠转头,“好,好!”
听到两个“好”字。众人都知道名次不会太低了,一位郎君当即就道:“我叫人去与十二哥说说这个好消息。”
二夫人阻止道:“太学人多眼杂,等他回家来了再提也不迟。”
钟信对二夫人这态度也很是赞赏,虽说殿试才能定夺最终的结果,但是会试的名次也很重要,名次越靠前,殿试考场上就坐得也靠前,似钟令这样气度超逸的,更是占便宜,殿试时圣上亲临,必然能记住这个相貌与才华都卓然不群的年轻人!
他越想越激荡,若非衙门还有公务,当下就想回府设宴了。
大喜之余,又交代二夫人道:“再过两三日,市面上应该就有小录了,你仔细买几本来看看。”
这说的是民间私印的上榜名单的集子,书商们会从各个渠道获取到榜上考生的姓名,多少会有些误差,但是不少人还是会购买,这也时常导致在流言中有人名次混淆不一。
当日傍晚,因为钟信的谨慎,钟府只是小庆了一番。
钟令也收到了同窗们的喜报,今次来京三十六人,十二人上榜,相比往年的常科,这人数是不够看的,但是这是加开的一场,当初来京前,裴祭酒与学正都说能有十人上榜便是大喜了,如今还超额二员,算得大捷了。
更叫她高兴的是,与她同年入学的薛度、崔友诤、解宣也都在榜上,好友共登杏榜,更是人间得意事。
京中各处,都为会试的榜单而沸腾,自也有黯淡落寞者,在所有落第的考生中,沧州学宫的学生又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落寞有之,遗憾有之,然无一人气馁。
几家客店中,学宫出身的上榜者与落榜者聚在客店的大堂,聚会欢饮。
“这一杯,恭贺几位兄台榜上有名,十年寒窗,一朝扬名,当贺!”
“共贺之!”
“这一杯,敬我等落第之人,然,志士惜日短,愁人知夜长。今虽落第,却不必怆神,今日之后,我等再回学堂,必要朝乾夕惕,绝不荒度时日,两年之后,又有青云待我来……”
“好一个青云待我来,我敬诸位……”
许多落第举子都为他们的气氛所感染,少了几许悲怆,添了几分斗志,纷纷加入其中。
几家店主都是喜不自胜,不仅是因店中住了几位榜上之人,更是因落榜者豁达开阔的胸怀,今夜之后,京师之中又要添上一笔佳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