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度也是胸膛一挺,“就是,大大方方的,别给学宫丢人。”
一行人便都壮起胆色,目光似炬。
这十来人的队伍实在庞大,一入园就成了游人们围观的对象,感受到大家的视线,于是他们三三两两分散,在良久的尴尬之后,终于与普通的游人一般无异了。
钟令也站在题壁前看古往今来的文人骚客留下的诗词,正读到方琇二十年前所提的诗,忽然有几人朝她走来,还有人问:“可是钟令钟十五郎?”
她侧身看去,是几个她不认得的少年。
其中一个头戴毡帽的冲她道:“我是钟桓,方才我听有人唤你名字,便想我喊得应当没错。”
“十二哥。”她笑着回了礼。
见没认错人,那一行六人都笑了起来,又有一个锦袍鹤氅的对她作揖道:“在下阮承霈,昨夜唐突,冒犯了钟兄,还请……”
“阮二你干什么!”一声怒喝传来,下一瞬薛度就插进他们之中,将钟令挡在了身后。
他怒目圆睁,“有什么冲着我来。”
阮二当即冷笑一声,“好啊,你总算自己送上门来了,我还以为这些日子你在家里当缩头乌龟当上瘾了呢!”
崔友诤看着架势不对,正打算劝架,然而钟令看那阮二乍然凶横起来,恐他被误伤,又将他拉到一边,才对薛度道:“你别冲动了,方才阮郎君是与我好生说话的。”
钟十二郎也道:“就是,二郎,你也少说两句,都不是小孩子了,此间诸多游人,莫成了别人的谈资了。”
钟令趁乱对崔、薛二人引见,“这是我族兄十二郎,十二哥,这是薛度,崔友诤,皆为我学中好友”
两人便向其见礼,钟十二郎也回了一礼。
阮二看了眼钟令,仍是没消气的模样,道:“那晚我与十二郎占了你的屋子,是我不对,但钟郎君你也曾编排我,我们就此两清了。”
薛度气道:“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还钟令编排你,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举世闻名的大才子啊,钟令知道这世上有你这号人吗?”
“我看在十二郎的面子上……”
“阮郎君。”钟令清凌凌的声音响起,“我确实没有做过,但是日前曾听叔公告诫我此事,说什么我编过话本子来嘲弄吏部阮尚书家的二郎君,此事,我没有做过。”
阮二一愣,看着她那双清亮平和的眼,又想起了披拂在自己脸上的发丝,灯下一双冷冷的眼,英挺的眉,不屑又忽视的神情,他险些以为那是十二郎藏在屋中的娇娘……
他心头有些烦躁,别了脸道:“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不是我说没有就没有,我说我没有做过,你得信,如果不信,那就是你心存疑虑,是看在我十二哥的面子上将这事盖了过去,但是你的怀疑还在,这样对我十二哥不公平。”
阮二当即愣了神,这人怎么这么霸道,还管别人心里怎么想!
薛度看着阮二似乎怂了一样,讥诮刻薄地笑起来,“就是,没有就是没有,改编个话本子,还用得着帮手,我一人就做好了,难道咱们阮郎君编排我的那话本还找了帮手,哎呦,看来阮郎君水平有限啊!”
崔友诤拉了他一把,眼神示意他别挑事了。
钟十二郎本来因钟令的话还心情复杂,正感动时听到薛度这话,心想这薛郎君完全不是个省油的灯,怕这话再刺激到阮二,他也在前面拦了拦,低声道:“二郎,我十五弟性子纯良,想必说的不是假话。”
阮二竟跟着点了点头,“我相信十五郎。”
薛度便觉他是理亏了,毕竟是他先编的话本嘲笑自己,没想到阮二竟不讲理地看着他:“十一郎,看在十二郎与十五郎的面子上,你我之间的恩怨,从此消弭,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好自为之。”
说罢就一甩衣袖扬长而去,薛度气道:“装什么大度!这么爱看面子,怎么不去城门口摆摊算命。”
崔友诤无奈摇头,“已非稚童,你往后要议论的可是家国大事,再斤斤计较这些杂事,岂不耗费精气。”
他这才摆摆手,还嗫嚅道:“这话要说也该是我来说,显得他多大度了。”
钟令拍他一把,“行了,解宣在那儿喊咱们呢,走,赏花看诗去。”
三人便也离去,往同窗解宣那处去时又路过了阮二一行所在的亭子,好巧不巧,叫他们听见了几声议论。
“钟令、解宣这二人是沧州学宫赴考学子中最年轻的,加上那崔友诤、薛度、宋青昀、常津,实在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咱们太学至今还没出这样年轻的人才!”
薛度听得嘴角微扬,小声对友人道:“你们放心,那几个我都打听了,连州试都没过,是一股可以小觑的力量。”
钟令忍笑,不许他再多话,以免再生事端,“会试在即,别丢了学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