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翠溪游玩,冯云瑞说带上赵慕萧,挫挫他的锐气,结果就碰上了贾文羽和邓衡,他要走,冯云瑞不让,被奚落了,冯云瑞说没什么……
冯云瑞的小厮还将瞎子赵慕萧带入人烟罕迹的翠月林,让他迷了路,小厮正是现在被景王捆起来的这个人……
和贾文羽、邓衡同乘一辆马车,结果马车迸裂,三人齐齐摔得下不了床……
冯云瑞特意与他说不必告诉赵慕萧冯季讨厌玄衣侯的事情,这才有了后面的争论……
再结合父亲与赵慕萧刚才所说的,与冯云瑞那毫不掩饰的冷酷厌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合着这冯府就把他们景王府当傻子!
高昂的侑金、赠礼照收不误,背后却诸般讽刺戏弄。赵闲甚至连想象出他欢欢喜喜地捧着绿豆糕给自认为好友的冯云瑞时,对方是多么不屑。
更过分的是,竟然说他们王府有谋反之心!
赵闲再不聪明,也知道这其中的敏感。他爹就是因为简王才被贬的,现在竟然传什么?要给简王平反!要让他那个小心眼又刻薄的皇爷爷知道还得了?死路一条啊!
“哼!”赵闲狠狠呸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也算是豁出去了,学着那日许子梦的架势,招揽百姓,势要将事情闹大,“大家都听我说!冯季之所以自缢,是他在景王府被许子梦先生揭穿了真面目,心虚!所谓德高望重正人君子,其实道貌岸然,谣传玄衣侯,背地里调戏歌女,在京城待不下去了,才辞官回乡的!”
冯云瑞大怒:“你……”
赵闲高举右手,做了个手势,瞪着冯云瑞:“我说谎话我天打雷劈!”
有百姓议论道:“我最开始听说的也是这个,还是从王府丫鬟口中得知的呢。”
“我也是!我表姑给王府送了回菜,恰好听见看了热闹,回来告诉了我们,后来冯季上吊,说法就全变了,我还纳闷呢。”
“原来如此啊,冯季竟是这样的人,他孙子也够狠的,赶尽杀绝啊……”
冯云瑞一阵晕眩,显得狼狈。
身后的小厮连忙递上杯盏,道:“公子,喝点水吧?”
“滚!”冯云瑞一把掀开杯盏,怒气冲冲地回府,令人将百姓全都赶走,颇有些气急败坏。
人群渐渐散去。
末了赵闲向冯府正门鞠了一礼,送别先生。起身后又哼了一声,心情复杂地踢着石头,烦躁又气愤,一个人嘀嘀咕咕的。
赵慕萧问:“阿闲,你没事吧?”
“没事!”赵闲浑身不自在,想起那日在翠溪,冯云瑞故意让他带上赵慕萧给贾文羽和邓衡取笑,又故意把赵慕萧骗到翠月林中去,他不由心生愧疚,憋了半天,道歉的话也难以启齿,最后还脑子抽筋,稀里糊涂地反问:“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赵慕萧不察觉他那些弯弯绕绕的别扭,只道他心中有气,轻声解释道:“无凭无据,我当时说了,你定然不信。”
这倒是真的。
但赵闲死鸭子嘴硬:“怎么可能?我是这么容易被人蒙在鼓里的人吗!我……我肯定会半信半疑!”
赵慕萧笑了笑,“嗯。”
父子离开,马车渐远,拂过杨柳枝。
又一辆马车从柳树后出来,马蹄踩过前车驶出的车辙印。
许子梦赞许道:“这个赵闲很对我的胃口,有我的风范,而且难得没被冯季带坏。赶明日我就给他好好重教。景王这一家子都不错,景王也够仗义。”
对面的褚松回嘴角微笑。
许子梦见他总是这幅笑眯眯、装模作样又矫揉造作的神态,故意道:“你认的那个未婚夫,敏锐得很呐,还有他前几日反驳冯季的那些话,完全不像是民间流离长大的卖艺小瞎子。”
“对吧,我也觉得。”褚松回笑意更深,扣住折扇的玉穗,“乖巧漂亮又聪明有脾气,一瞧见我就笑。”
许子梦啧啧道:“人家是瞧你吗?他都看不清你相貌,人家瞧的是自己的未婚夫楚随,管你是谁。”
褚松回蹙了蹙眉,莫名地不想理会这话。
朱辞扯掉头上戴的白布,一边驾马车,一边回头道:“侯爷,属下这几日藏在冯府秘密探查,那冯季确实是自缢,其余并没什么线索。”
褚松回闭目摇扇,思绪回溯到那天深夜,梁上白绫与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书案。
许子梦好奇:“你怀疑他不是自杀?不会吧,谁要杀他?”
褚松回不答,半晌后,他睁眼,问:“竹简可在?”
“竹简?”
千山皱眉回想,突然道:“想起来了!冯云瑞等人收拾冯季的遗物时,属下好像听他们说有几份竹简找不到了,其中就有那日被侯爷砸坏的竹简。他们嫌晦气,便也没管。”
褚松回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折扇,漫不经心道:“找不到了啊。”
景王府。
赵闲回来大哭了一场,顶着红肿的眼睛跑去知文堂,将那些桌椅板凳什么的都给搬走,还把冯云瑞落在他这里的书全都烧掉,从此与这个朋友断绝关系。
赵慕萧被烟呛了下,眨着眼睛往后退,正要离开时,脚下忽然一硌,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蹲下去摸索草地,摸出一根奇怪的东西。
看着像稻草,摸起来就知道不是了。
是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