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宋远松开我的手，对着宋忠偏了偏头，反问他，“我为什么要杀你？”

宋忠也搞不清状况，眯缝了下眼睛，“你不恨我？”

“恨？”宋远嗤笑了一声，抬头走向前，错开宋忠，直直地向宋诚走去，一把丢开宋忠披在他身上的外套，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你还不配，宋恒也不配，你说这么多是想干什么？激怒我，然后一枪毙了你？可是宋忠，你想没想过，你要是死了谁替你还债啊？”

宋忠很不可思议地定在原地，良久又确认了一遍，“你不想杀我？”

宋远挑了下眉，“我为什么要杀你？”

宋忠变得茫然起来，看了看宋远，又回头看看我，我做不到宋远那么平静，脸上没什么好脸，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死了很久已经被风干的蠢猪。

可宋忠的眼睛却亮了，像是又燃起了某种变态的苗头，快步走向我，指着自己的心口，跟我说，“你很生气吧，你是不是很心疼宋远？那你替他杀了我吧，杀了我你们就都开心了，你们就能回家过和和美美的好日子了，不高兴吗？留我这样一个祸害在这里，你不害怕吗？不怕我哪天打上宋远的主意吗？你还不知道吧？宋远小时候被我用带着钉子的木棍打到休克过，可我也没把他送进医院，就把他锁进小黑屋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他的身上还在流血，但没人管他，你不恨我吗？不心疼他吗？杀了我，来呀！”

手在口袋里不停颤抖，我似乎能听见牙齿相撞的声音。

用带着钉子的棍子打到休克？

不送医院还要被关进小黑屋里？

我不敢再往下想，陆川和向晚都向我描述过宋远儿时被虐待的经历，可都没有亲耳听宋忠说出来那么刺心，好像一支利箭正中心脏最软弱的那一小块，带着全身像被刀剜一样疼，口袋里的手枪已经被握住。

杀了他。

是啊，宋忠说得没错，只要杀了他，我和宋远就都安生了。

这样一个畜牲活在世界上，不是祸害我们就是祸害别人。

他凭什么活着？

他该死的，早该死的。

手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握着枪刚要抬手，却猛地被按住。

“小智，冷静，我没事，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宋远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靠在我的耳边说，“你看看我，我真的没事。”

宋远的声音飘进耳朵里，我这才将视线移向他，宋远离我很近，他的眼眶也是红的，手上指甲刺进去的地方还在渗血，我忽地鼻头一酸，宋远很轻地对我笑了笑，无声说了句没事，我的手才松了力，所有愤恨都化在了他勾起的嘴角里。

“真的不杀我吗？”宋忠的眼神暗淡下去，抬起半边眉又问了一句。

见我没有反应，他放下手，抬头慢慢吐了口气，“没用啊，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是不知道珍惜呢？既然你们都不杀我，那我们的宴会就直接进入最后一个环节吧。”

宋忠挥了挥手，刚刚推轮椅的两个人得了命令一样，忽地松开手，向窗户那边走去，猛地一拉，巨大的落地窗后出现了一排整整齐齐的油桶。

宋忠又叹了口气，抬手慢慢地开始拆解脖子上的领带，“小远啊，我是真心的想给你这个机会了断我的，可你怎么就是不敢呢？杀我都不敢，你以后还怎么掌管那个大的集团啊？一点当家人的魄力都没有。”

“当家人就是要像你一样，手足相残，抛妻弃子才算有魄力吗？！”我忍不住怼他。

宋忠动作一顿，抬头看我，“是啊，人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情感，什么亲人啊，爱人啊，孩子啊，那些都是挡着你路的石头，除了会牵制你，其他一点用也没有，不信吗？那你想想啊，宋诚和曲曼为什么会落得这一步？你和宋远又为什么会来这里？不都是为了你们所谓的爱吗？爱这种东西，只有傻子才会想要。”

宋忠解开了领带，随手往地上一扔，又开始专心解衬衫的扣子，我意识到不对劲，慢慢挪向曲曼，手扶住轮椅的把手，尝试用力，却发现根本推不动，低头看了一眼才看见两辆轮椅都被上了锁，没有钥匙根本动不了的。

那一会儿怎么走呢？

我拖住宋忠，让宋远一个人带着人跑？

想不出对策，我抬头正对上宋远的眼神，我轻微地摇了摇头，宋远眨眨眼算是回应。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远很慢地走过来，用身体挡住了我们。

“干什么？”宋忠还在解着扣子，闻言抬头看了宋远一眼，“为家宴最后一个环节做准备啊。”

话音刚落，宋忠终于脱下了那间白衬衫，我才看见，他的心口那里悬挂着一个计时器，上面还有五分钟的倒计时，最中间还有一个红色按钮。

“其实如果你刚才一枪毙了我，是最好的，要不你们就要和我一起死了，你不觉得更恶心吗？”宋忠很坦然地笑着，“看到外面那些油桶了吗？油桶下面是火药，只要这个按钮一按，砰，就什么都没了，小远，你以为你带着枪过来能改变什么？你让你的人在外面守着能改变什么？你爸妈没了轮椅就是两个废物，连站都站不起来，你还妄想带他们走？哈哈哈，别闹笑话了，就好好的，安心的和我一起死吧。”

宋忠抬起一只手，放在按钮上面，偏开头看向宋远身后的宋诚，“大哥，听说死在一起的人，下辈子还是家人，太好了，下辈子我们还是可以做兄弟。”

“砰！”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声枪响，再抬头就看见宋远举着枪对着宋忠，而宋忠的手被穿透，血像瀑布一样涌了出来，他的脸立刻没了血色，可嘴角还是勾着的，顿了顿，准备伸另一只手去按，手刚摸上按钮的那一刻，又是一声枪响，宋忠的膝盖被打穿。

在窗前的两个人应声而动，我立刻掏出手枪，对着他们开了一枪，子弹打到了外面的树上，但声音也让两个人停了下来。

“别动！”我大喊一声。

两人这才停下脚步，盯着宋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