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谢宁正躬身于书案前,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亚谷第三次叫他,才反应过来。
他没抬头,“怎么了?”
一头青丝被潦草盘了起来,乌黑的木簪别在发间,谢宁将稍长的鬓发顺在耳后,漏出那双尾角弯弯的桃花眼,在油灯的映照下格外艳丽。
“院外来了好些人,说是时老将军,叫你赶快去一趟?”
谢宁这才停下笔,“这么晚了,老师怎么突然叫我?”起身将方才写的东西折好放在书架上,净了手,接过亚谷递来的外衫披上。
“他们人好凶,我问了也不说。”亚谷压着声音说。
谢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笑着朝那群大靖官兵点头示意。
“等我回来就好。”
来到金陵已过数月,谢宁早已习惯了如此阵仗,院外有雷打不动的官兵看守,去哪儿都被监视着,还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就被官兵押来押去。
马车停在了一处豪华的精致别院门前,这并不是将军府,而是余常侍在宫外的居所。谢宁一次都没来过。
正堂内,余常侍端坐正中,喝着热茶,一个穿着小太监服的身影紧紧挨坐在其身侧,姿势有些暧昧,低着头,看不清脸。谢宁来到金陵后,也知晓了余常侍的独特爱好,虽不能理解,但也知道这不是他能随意揣测的。
“学生拜见老师,余大人。”
谢宁弓腰,朝身旁的时裕和前方的余常侍行礼。
还未来得及抬头,谢宁只感到一阵血腥气直冲自己袭来,什么东西朝自己扔了过来,砸在了他的小腿上,发出“咚”的一声。
那是谢宁无比熟悉的,不久前还摸过的,为他与谢长安传信的信鸽。一支箭矢从胸下将其贯穿,靓丽的蓝羽染上斑驳血迹,一张沾染着血迹的地图盖在尸身上。
“身为质子,居然敢私自传信回国,你将我大靖皇家之地绘成图画,是要传递什么信息?简直是居心叵测!”
“大人冤枉,小人只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每日干的事情绘画成图,这也不是金陵的地图。小人并没有传递任何隐藏信息,大人明鉴!”
“信上不写字,费尽心机作画?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我……”谢宁顿了顿,“大人可请人查验,便知小人没有说谎!”
余常侍当真叫来了人,仔仔细细查验了一番,确定这地图虽与金陵皇宫外围区域相似,但细看却根本完全不一致,没有任何威胁。
“蕴之,你为何要传这图画回燕国?”
听见时裕问自己,谢宁叹了口气,坦言道:“原因是……”
这其实都怪谢长安,原是因为每回谢宁的回信都会被慕容骇扣下,仔细检查一番,才会交给谢长安,这对谢长安而言有种说悄悄话被旁人窥视的既视感,于是和谢宁商量,不写字,作画,这样旁人就看不懂了。哪曾想,竟闹了这般乌龙,还害死了信鸽。
,余常侍没好气开口:“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和燕国传信,以后燕国若有了什么非分之想,首当其冲便拿你问罪!”
“老师,我要罚你的爱徒,你可不要替他求情啊!”
来人,将燕国质子拖下去,罚五十大板!”
“慈之,谢宁罪不至此,罚过了!”
余常侍“哼”了一声,“不是才说了,老师不要求情吗?再加二十大板!”
“你!”
“真的太多了。”具有少年独特清澈明亮的嗓音,这声音谢宁陌生又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过,是那位坐在余常侍身侧的小太监,秀气的小脸望着他,也在为谢宁求情。
只是,当谢宁看清那人的容貌时,吓得愣在原地。
那哪是什么小太监,那可是大靖的皇帝!
“小人参加陛下,陛下万安。”
谢宁脑子转的飞快,却也想不明白这皇帝陛下为何会在宫外,竟还出现在余常侍的府里,还如此……一想到那个答案,谢宁如遭雷劈,心想自己这次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那小皇帝没搭理谢宁,只是依旧好声劝说着身边的男人,小皇帝心知这人的脾性,如若自己搭理了谢宁,那他可真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