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和以前一样,急了便喜欢不告而别,不知道云叔叔能不能看到。”
轻声呢喃很快便消散在扑面的凉气里,忽然一道折扇打开的声音唤回了他思绪,转过身,一身着月白对襟长袍,头戴白玉冠的男子摇扇笑眯眯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男子略一偏头,熟稔道:“怎么来人界了,难不成是某个人太恶劣了,你受不了了?小白。”
顾白垂眸低笑,声音还是那般温柔,“来替故人看看故人。”
男子像是被恶心般抽了抽嘴角,嫌弃道:“小白,你何时说话如此恶心了?”
“啊?有吗?”
完全不符合身份的反问从顾白口中吐出来,而后他眨眨眼抬手一捏,白色雾气自他脸上散去,再看便是一张灵动的少年脸,哪里还有先前的高深莫测。
“谢六年,我就不能是想你的酒楼了吗?好歹我也是挂名吉祥物呢。”
谢六年一合扇子,“不知道你又想做些什么,但既然来了,那就我做东,请你白吃一顿大餐。”
“行啊,那就等我养子回来再开席吧。”
“养子?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顾白无聊靠在窗户边,余光瞥见长街尽头逆着人流而来的白衣少年,苦恼道:“说不清楚,意外,都是意外。”
谢六年下巴抵着折扇疑惑万分,“叫什么名字?你的养子我总得认一认。”
顾白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放弃抵抗,“长漠。”
“什么?!”
“你在搞什么?”
“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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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惊秋拉着晏辰安离开酒楼,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一味的往前走,没有目的地,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酒楼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而被拉着衣裳的晏辰安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直到他停下。
抬头看下天色,阴云已经追了过来,天色昏暗,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怕打雷吗?”他垂眸看向一脸别扭的云惊秋,故意问出了这个问题。
云惊秋还沉浸在那些突然得知的消息里,猛地听他这么问想都没想回怼道:“小爷怎么可能怕打雷?是你怕吧。”
晏辰安挑眉没接话,只是幽幽瞥了一眼他拉着自己衣角的手,只一眼他的视线就又移了回来,意思不言而喻。
云惊秋倏地收回手,还掩耳盗铃般在背后甩了两下,梗着脖子道:“我就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有点没反应过来而已,没有学你们凡人伤春悲秋。”
晏辰安配合点头,随意牵起他的手夸赞道:“还知道伤春悲秋这个成语,不错不错。”
云惊秋张嘴又闭上,切了一声偏过头,发丝被下雨前的凉风吹起,带着丝丝凉意擦过晏辰安的手背,打在他的侧脸。
阴云彻底布满头顶的天空,街上早已没了之前的热闹,所剩无几的摊贩都在加急收拾着东西,和即将到来的雨比着速度。
地上的尘土都扬了起来,匆匆的行人挡着脸拎着衣摆与两人擦肩而过,云惊秋黑色的眸子里透出点点浅蓝,那是他属于妖类的象征。
挥手扇去鼻尖的尘土,纤长的睫毛落下又扬起,他忽然指着前方道:“白糖糕,那婆婆还没收摊。”
晏辰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一众匆忙的人里,婆婆的动作格格不入,明明天色将黑,雨水将落,她却不紧不慢的掀开竹屉,里面是摆放整齐的白糖糕。
“要下雨咯,夏天也要彻底过去了。”
婆婆声音里混着老人的浑浊,却叫人感受不到任何的苍老,只有对季节更替的感叹。
晏辰安忽然想起酒楼里那位叫顾白的青年最后告诉他的话,“有些事可以忘记,而有些事忘不得。”
是指什么?
他又忘了什么?
他无奈摇摇头,自一年前醒来,他便忘了很多事,只记得他叫晏辰安,没有记忆,没有过往,又何来忘记?
不过,忘不得的事他想不起来,但眼下倒是有另一件忘不得的事。
“还要白糖糕吗?”
云惊秋双眼瞬间亮起来,激动点头,“要!”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创造忘不得的记忆,比如,此刻即将迎来秋雨,他却为一个妖怪买下一包甜糯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