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喧闹,所有声音都掺在一起,哭嚎声,安抚声,还有发号施令的声音。
这些声音不断,密密麻麻挤进两人之间,填补了两人的安静。
明明那么吵,云惊秋还是听到了身后那人很轻的一声笑,肩头幼鹰张开嘴鸣叫一声,细嫩的叫声仿佛在附和那人的轻笑。
他微微恼怒,摸着幼鹰羽毛的手指力度加大了些,试图按下它的附和。
幼鹰不太明白他的想法,只是疑惑地歪歪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
身后又传来一声轻笑,像是被这番动作逗乐了一般,云惊秋顿时停下指尖的动作,狠狠皱起眉。
什么意思?觉得小爷很好笑吗?小爷果然还是不喜欢人界。
这般想着,无意识抚摸幼鹰的手指忽然被另一股温热捉住,他瞬间抬眸,手指也下意识往后收却依旧没逃过那股温热的桎梏。
错愕的眼眸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不需要仰起头,他便能看清捉住他手指之人的整张脸。
时辰已过正午,但阳光依旧强烈,晏辰安撩袍蹲下与云惊秋平视,手上捏了捏柔软的手指道:“终于舍得看我了?”
云惊秋抽了抽手指,还是没抽动,他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切了一声,大声嫌弃,“你长得太丑,小爷才不想看!”
他这句话声音有点太大了,惊得周围人和猛兽都扭头看过来,视线各异。
人:“这丑吗?”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兽:“这很丑。”老大说的都是对的!
被多道视线盯着,晏辰安也不见一丝生气的迹象,反而手掌一包,将云惊秋整只手都包住,“那我辛辛苦苦种大的萝卜愿不愿意和我下山?”
云惊秋抽着手偏开头,眼睛却暗暗瞟了病秧子一眼,“谁要和你回去?小爷待在山里可比你那院子快活多了,至少没有什么道士想吃萝卜饼。”
晏辰安无奈摇摇头,抬手撩起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好脾气道:“我何时说过要找道士吃萝卜饼?”
云惊秋刷的把手抽回来,抱着双臂不屑昂头,“你没说,但心里肯定这么想的,小爷可比你活的时间长,你们凡人最喜欢铲除异类了,病秧子,小爷再次警告你,小爷可是天上地下唯一……”
最后几个字被拦住,云惊秋瞪着眼盯着晏辰安,还有那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恨不得上去打一架,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对萝卜精!
晏辰安彻底无奈了,一手抱起双眼溜圆的小妖怪,一手捂着他的嘴,任凭怀里的人怎么扑腾都死死按住。
云惊秋化形的身体只有三四岁,再加上当时是妖力不足时偶然化形,身体就更显小了,被晏辰安这么一抱,整个人都埋在了晏辰安的怀里,毛茸茸的头发抵在晏辰安的脖颈处,乱动之下勾出一阵痒意。
晏辰安抬手按住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而后微微低下头靠近他的右耳轻声道:“小妖怪,这儿这么多凡人,你确定要继续扑腾下去?我不会找道士,不代表旁的人不会。”
云惊秋身子顿时僵住,头也不乱蹭了,梗着脖子咬牙切齿,“你威胁小爷?”
晏辰安胡乱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又恢复了往日的闲散,抱着他往县尉哪里走,边走边道:“那你可曾听我说完一句话?”
云惊秋底气不足地切了一声,不服气道:“你在屋子里藏了个那么大的木桶,不是想浇水谋杀小爷?”
晏辰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大木桶?他有吗?
但他记忆力颇好,短暂惊讶过后便想起来先前浴桶前留下的圆印,顿时明白了什么。
“那是浴桶,谋杀不了你。”
云惊秋狐疑地看了眼他,继续指责,“你还说要小爷赶紧长大然后填饱你的肚子!你这不是想吃了小爷是什么?”
晏辰安:“……”
想解释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他要说自己从没种出来过菜?
沉默过后,他一把按住云惊秋的头抵在自己肩上,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直接往县尉那里走去。
那边,裴南陆被解开手脚,抱臂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围,瞧见晏辰安过来,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似是发现了什么意外的惊喜。
县尉安排好了一切,握刀停在了裴南陆面前,“出于多方考虑,我需要派人去邻县核查你的身份,在这期间就辛苦裴小兄弟和我走一趟县衙了。”
裴南陆很是好说话,“县尉考虑的很周到,毕竟我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去一趟县衙而已,算不得什么。”
县衙点头表示知道,这一趟上山收获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他没多少闲工夫客套,说完这件事便急匆匆走了。
裴南陆抬眸看了看天边飞着的老鹰,摇头无奈叹气,“看来我这一趟北上,注定不平静啊,真是应了师傅那句话。”
“你还有师傅?小爷还以为你是个骗子呢。”
感慨还未结束,便插进来一道亮堂堂带着嚣张的声音,转头一看,那驱使猛兽的孩子正窝在一个男人怀里冲自己瞪眼睛。
“我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小弟弟,你对我的偏见很深啊。”
云惊秋抬手就把手中的叶子扔过去,“小爷对坏人一直偏见很深。”
裴南陆顺手接过叶子,夹在指尖晃了晃,意味深长道:“我还没说过我是干什么的吧?”
云惊秋:“谁要听你干什么?无聊。”
裴南陆笑眯眯背过手,缓步踱到他前面,两指并拢,瞬间一张黄符纸出现在他指尖,指尖用力,符纸凭空燃起却没有丝毫火光,而是化作团团水雾飘在他手心。
“我啊,是个道士,专门捉妖鬼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