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宥站在扫描仪前,身份验证通过,厚重的金属门张开。
消毒水的气味霎时间扑到他的鼻腔,是熟悉与安心。
二十个胶囊模样的培养舱顺次排开,不同生长周期的女孩蜷缩着。
花花绿绿的管子插在脑部或是前胸,随着女孩触电似的抖动,受惊小兽似的跟着一颤。
琥珀浅瞳微抬,顺时针贴近培养舱外的圆柱形玻璃游走。
还是不行嘛,你还想要什么?
孳孳汲汲给你找来这么多克隆体,一到二十岁。
没有洗衣冻肿的手指,没有被踹狰狞的疤痕。干净的,没有瑕疵的身体。
还有你想要的情绪价值,男的女的我保证随你挑。
权势压力下完全的女上位,不会有徐本钦那样的新鲜感过后就冷暴力,耗着你提分手。会讨好你缠着你,直到你厌倦。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样的游戏,你不想换个正常人来玩。迟宴那个多重人格的疯子,只是见面就臆想了多少和你的春光旖旎,不会恶心嘛。
他冷冷瞥了一眼时间,浓密的睫毛几乎没有抖动,爽朗的少年音吞吐命运的节点。
“最后一天,明天九点你不来,我就把这儿炸平了。你知道,我一开始就安了炸弹。”
“还有……你也看见了,那颗珍珠上的基因标本撑死了只能克隆二十个。克隆的克隆,不是你的克隆。”
欧阳宥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哈气顺着空气爬,愈往上愈隐于不见。
他四仰八叉,随意坐在地上。看着洁净的地板映照出他的脸,和那他视为孩子的崔芷的脸。
二十二个人,二十二个心思。
他一个老实人,一个始终有孩子气的人。
你不知道吧,我一说谎就会脸红。小时候,我总爱去偷妹妹那可爱的袜子穿。
她问袜子去哪里了,我说着不知道,心却在抖动,慢慢的脸也跟着红起来。
“你想穿就穿吧,没关系的。”她的眼睛会说话,水滴在里面流动,像是无价的珠宝。
她总是这样,惯着我,哪怕我只是胡闹。
她的衣服有股香香的天空的味道,很自由很温暖。而我的衣服不管怎么洗,都会残留消毒水和尸体的味道。
是命运的眷顾还是多情的自恋,我喜欢在心里说话,有时候……会听到来自上天的旨意。
搬运尸体,起初是被人欺负强安给我的活计。我逆来顺受惯了,没觉得怎么不好,他们是我的朋友,也能听到我的心声。
我学的是病毒学和基因学,常常会幻想自己是个超级大拿。利用病毒的传染性变异性,建造一支高等基因军团。
可跟我的尸体朋友交流后他们觉得不好,要是大家都是高等基因,场面就不好控制了。不光军队要是高等,还要能够可控。
人怎么能是可控的呢?我还是远远比不上我的尸体朋友。
他只是微微贴近我的耳边,我极慢的脑回路理解后,大脑瞬间就头皮发麻。
电击似的触感从脚趾直窜到天灵盖,这可是个好主意,一个我永远也想不到的绝好的主意。
他说:“芯片。”
对啊,严格等级制度的芯片,实现虫族社会,等级最高者拥有极高掌控力。可我的脑子也不够用啊,这领导力也不行。
“废话,你搞个有自我意识的芯片不就行了,就是把人安在芯片里,芯片再安在人身上。”
不……那不是犯法的嘛。
“不想理他都,你来说。”
“这只是假设啊,又不会真的去干。”
“对啊,你这么笨怎么可能实现呢。”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嘲笑声,尸体没有张嘴,可都在看他,在嘻笑。
哦哦,这样啊。那……那个人太听我的话也不行,我不聪明啊。聪明人肯定不会傻到让我直接安芯片控制吧。那该怎么办才好啊?
“你不跟他说就行啊。你要学会说部分不完全的话,说完全只部分的话。”
这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
“芯片和病毒结合起来,你需要能寄生的芯片!”
那明天我就去学。
“去教局的电子信息工程学院,芯片在那是一个专门的专业,很好找的。”
噗呲,一个尸体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欧阳宥和“其他人”一同质问,来回对视的眼睛有的装懂,有的真懂。
“嘘……”
霎时间的恍惚,所有的尸体又归于无言,他呆呆愣着。面前的尸体一直都没有说话,可他貌似该明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