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桂儿看着林灿紧抿的双唇和躲闪的眼神,懵懵懂懂明白了什么,顿时放声大哭。
林灿心疼地将她拥入怀里,桂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湿透了林灿的衣襟,不多时便再度力竭,晕厥过去。
柳葶苧目光沉沉,她缓缓背过身去,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桃木剑。
林灿抱紧了怀中的小小身躯,骨瘦嶙峋的身躯仿佛一捏就碎。
“桂儿莫怕,莫怕。”
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一抹浓重的悲伤擦过心底,带来一阵微微的战栗。她轻轻呢喃,像是在安慰桂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师父,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柳葶苧出声问道:“若是留在城里,这世道,想也知道,必定多经磨难。”
林灿伸出手,轻轻抚过桂儿脸颊柔软的皮肤,在心中思索着。
她算了算日子,距离青岚城的约定之日也只余五天。一时面上浮现复杂之色,长叹一声。
“若是以前,这孩子的去处多的是,我也可留在身边养着,可如今,旧友四散,我这身份也不便暴露,不好去叨扰故人。”
林灿语气轻淡,却难掩一丝疲惫。
“师父,不是我说你,你以前是不是没有那种能够生死相托的朋友啊?”
柳葶苧提出了灵魂质问,她目光同情地拍了拍林灿的肩,继续说道:“你以前做人有点失败了哦。你看看,过去三年,都未见人来寻你。要我说这强者就是孤独的,高处不胜寒,你哇,还是下山了好,下山还能遇见我来暖你的心。”
柳葶苧眉眼弯弯,盛满了笑意。
林灿苦笑道:“也不至于有你说得那么惨吧,只是年少轻狂,同路之人不过尔尔。江湖说变就变,今日并肩生死,明日却可能山水相隔。”
正当林灿要感叹一下物是人非的时候,柳葶苧却嬉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怪不得你要养八个男宠了。毕竟漫漫长夜,寂寞无处排遣,要是我,我也养。”
林灿立刻伸手捂住了郑桂儿的耳朵,“当着孩子面胡扯什么呢?”
柳葶苧撇撇嘴,“这不是晕着呢吗。”
提起旧事,林灿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身影,她对柳葶苧说道:“倒也有个去处,我们兵分两路,我将地址说与你,你将桂儿送去安顿好,再来寻我?”
“不行!”
谁知柳葶苧立刻拒绝,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能跟你分开。”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柳葶苧搓了搓自己的脸颊,解释道:“我这刚入江湖,若是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的,况且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林灿神情一震,沉声问道:“你也有这种感觉?”
柳葶苧点点头,摊手说道:“谁知道那姓顾的还有没有同党,若是我一个人可能应付不了,连带着小桂儿一起送了命可怎么办?”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林灿低头看着怀里的郑桂儿,她眉头紧皱,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梦中也处在惊惧之中。
“我们总不能带个孩子上路,你也知道此事凶险,带着她肯定不行。”林灿缓缓说道。
柳葶苧愁眉苦脸地坐在一旁,低着头,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剑柄。
沉寂许久,她才低声说道:“还有个去处。”
她说得很慢,声音轻得像一根羽毛飘落在地,随后又顿了顿,似是有些别扭,撇过脸去。
“段杰的医馆。”
林灿惊讶地抬头,“他?”
“这孩子体质特殊,不如干脆找个郎中在一旁看着,免得出意外。”柳葶苧哼哼唧唧地说道。
林灿面色微凝,困惑地看向柳葶苧:“可他如今自己都朝不保夕,如何能够看顾孩童。”
柳葶苧尴尬地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水,这才讪讪地说道:“我打探过了,他如今独身一人经营医馆,家人被送去了乡下。”
林灿蹙眉,有些担忧地说道:“人心隔肚皮,若是以后他看见桂儿,便想起是因你落入困境,桂儿也不会好过。”
话未说完,柳葶苧就急急打断,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不会。”
可出口之后,她自己也怔了一下,声音顿时低了几分。她低下头,攥着衣角,小声补充:“就算这样,他也不忍伤她性命的。”
林灿目光微动,最终轻叹一声,下定了决心:“我们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