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说:“他出道赚的第一笔全部给他奶奶了,半年不到就挥霍一空,要说还养育之恩,已经仁至义尽了。”
很久以前,宁瓷只从周司柠口中听过一句,他说他与家里人联系不多。
后来宁瓷还专门搜过那些年八卦媒体的报道,只知道周司柠从小家境不好,由爷爷奶奶养大。
她以为,他只是缺少了父母的关爱。
谁曾想……
宁瓷问:“他奶奶,做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还能做什么?”祝煜难得语气不好,“给她那个赌徒儿子还赌债呗。”
关于周司柠的事,点到为止,话题并不深。
毕竟是他人之事,江舟也好,祝煜韩文旭也罢,都没这个资格大做文章,替他人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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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暮色,宁瓷看过无数次。
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她觉得寂寥的让人心慌。
无眠,且执拗的不想让自己入睡。
酒店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宁瓷就盘腿坐在毯子上,思绪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漂。
可无论漂到哪个方向,始终逃不开周司柠三个字。
宁瓷恍然之间惊觉,周司柠于她而言,到底与旁人不同。
从他人口中听闻他的遭遇,不是一如既往的惋惜或者说对他的同情。
而是……
心疼。
正这样想,搁在手边的手机忽然“叮”的一声。
对话框最上面有一条来自周司柠的消息——
【N】:江舟跟我说了,怕你担心,想跟你说一声。
【N】:没事。
这个时候,他竟还能想到她。
宁瓷盯着“没事”那两个字,不知为何,某一瞬间,眼底泛起雾气。
怎么会没事。
心口仿佛栖息着汹涌的风,再也按捺不住。
宁瓷问:“你回来了?”
他回:“嗯。”
宁瓷起身,披上一件外套,出了房门。
一时之间烟雾缭绕而起,烟雾之后却有一双勇敢且决然的眼睛。
半刻之后,周司柠的房门被敲响。
“咔嚓”一声,房门被拉开,宁瓷站在门外,抬头看他。
“周司柠。”
一开口,却忽然情怯。
这种感觉陌生,宁瓷此刻并未完全懂。
“怎么了?”周司柠错愕,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差点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宁瓷清醒半分,此刻也觉得自己鲁莽了些,“就是想问,你……还好吗?”
其实,她根本就无法共情周司柠。
她从小家庭和睦,父母待她,如手心宝贝,那种被父母两方互相推脱,互相遗弃的感觉,她想象不到,也做不到设身处地。
突如其来的一句关心,让周司柠费力堆砌起来的坚硬外壳瞬间崩塌,碎了一地。
“宁瓷。”他轻声喊她的名字。
“嗯?”
“今天,有点累。”
他看着她,此刻赤手空拳,没有包装,对她全然袒露——
“也……心情很糟。”
宁瓷顿了一瞬:“那我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转身之际,手腕却被人握住。
没等宁瓷反应,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将她往前一拉——
同时,一个重量靠了过来。
周司柠脑袋垂下来,下巴抵在她肩头。
由于他个子太高,这个姿势,更显得他委屈极了。
宁瓷一震,第一反应伸手推他。
他却不肯。
一改往常,反而抱的更紧。
“周司柠。”宁瓷喊他的名字。
好一会,周司柠才直起身,那双眼笑意涩然。
“抱歉宁瓷,只是今天,很想抱抱你。”
青春的一抹心动历经将近十年,延续至今日,所有的热烈在无数次的自我质疑声中早已凝聚成火。
今夜他非常想见她一面。
克制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再次见到她。
理性第一次离家出走,既担心冒犯到她,又做不到放过彼此。
宁瓷抬眼瞧他。
这样直白的话,好像不是从周司柠口中说出。
大抵是他那双天生会爱人的眸色作祟,被周司柠这么凝视,总觉得那眼神真诚的不可被辜负。
宁瓷陷入那眸色之中,做出了她此生最为大胆之举动——
她抬手,往前一步。
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