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到了很晚才结束。
天幕如墨,星辰隐现。
门口的侍卫收了刀,各位大人便急匆匆拉了马车要回去。
众大臣中,黄熙走得最快,他的衣袂在夜色当中差点要飞起。
他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想赶紧离开回去怎么找补。
他想想就觉得后悔,摇着头准备跨出门,却被一个年轻的声音叫住了,“黄大人且留步。”
“这是,”黄熙转头,见身后站了一个身姿笔直的侍卫,他看着对方脸上的疤痕,认了出来,“董侍卫啊。”
董青微笑着行了一个礼,“王爷要属下给黄大人带一句话,黄小姐在府中行事略微大胆了些,可是大人对王爷有何意见?”
“绝无,绝无啊。”他连忙否认,他自是知道自家女儿在宴会上将秦宝扇羞辱了一番,本来他倒是觉得无所谓,那一个破落秦家,羞辱了便羞辱了,它秦家也不缺这依次羞辱。可是谁知道她摇身一变变成了侧妃,“不知小女做了何事?其中定是有误会。”
“既是误会,待我禀明王爷,王爷定能理解,希望秦侧妃也能理解。只是王爷还说了大人还请管好贵小姐,莫要再有下一次。若有,贵小姐,便不能像今日这般全须全尾地回去了。”
黄熙只觉得脊背僵硬,“董侍卫,您请叫王爷放心,我回家,定会对子女严加管教,严加管教。”
黄熙一身冷汗地上了车,黄澄儿见着,有些关心地问,“爹,您怎么这时才出来?”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黄熙怒火中烧,但是因着在王府外头也不好发作,只能低喝了一声,“走!”
马车缓缓行驶在安京城的大道上,知道事情原委的黄澄儿轻哼了一声,“女儿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黄熙气不打一出来,“那顾长浔就是个蛮夷野夫,干什么不敢?得罪了他,我们还有的好?”
黄澄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也不过是个侧妃,听说也不受宠。”
黄熙也不知道自己在官场上小心翼翼,怎么生出的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儿,“这话,你如何有底气说得出口?”
“若是别人,女儿自然忌惮得很,但是那人是秦宝扇,女儿可有千百种手段拿捏她。”她话说得淡然,看着黄熙的眼神自信满满,“爹爹忘了,女儿可是和她,从小一块长大的。”
她看着马车外的夜景,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她秦宝扇不过就是个一戳就破的纸人。”
“真是可惜,今日没有画下她下跪的那副模样,我这心里真是不痛快。”她小声自言自语。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莫要给为父惹麻烦。”黄熙也冷哼一声。
“父亲放心,她秦宝扇有四皇子,咱们不也有二皇子吗?女儿瞧着,那四皇子虽长得好,却是个疯子,跟二皇子比,差远了。”
“休要胡言!我就是素来太宠你了,宠得你胆大包天,皇子之间的事情岂是你可以挂在嘴边的?”
她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瞬间直起身子,“车夫,改道,去萧府。”
“回府。”黄熙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很厉害,今日这一遭,他脑子里乱得很。
“爹~”黄澄儿不依不饶,却没想到下一瞬间一个耳光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黄澄儿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黄熙,“爹,你打我?”
“我就是打少了!”黄熙怒意未平,“回府!来人,把这个孽障绑起来!”
而今夜的这场闹剧,很快便传进了皇宫内院。
主殿之内,赵谦慵懒疲乏地看着漏刻里的水往外滴,“处理好了?”
“回陛下,处理好了。不会有人发现是陛下动的手。”
“嗯。”他悠长地应了一声,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秦家那孩子,如今怎么样?”
跪着的男子接着回话,“不太清楚,但是属下看着,瘦了一大圈。”
“哦?在老四那呆了这么久,没有养回来?”
“据说是受了不少罪。今日也是被拽着过去的,众人,众人都说,没见过如此荒唐的成婚。”
荒唐。
赵谦暗自念了念这个词,荒唐点好啊。
“那这个侧妃,陛下允,还是不允……”
赵谦看着手中新贡上来的玉雕件,陷入了沉思。
这侧妃成不成,自然得看他的意思。
这孩子若是还是世家之女,别说是侧妃,就是正妃,他都还得看秦陵霄的意愿。而如果是通敌卖国贼的女儿,她便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根本不能有进皇家家院的可能。
本来这些事情都不用他太过担心了。毕竟他当初在精密策划这一切的时候就都已经打算好了。
秦家的人,一个也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