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话了,上辈子听到这话的时候她羞耻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脸几乎赤红,哭了一个晚上。
但是如今,秦宝扇看了看自己的走姿,弯腰打了打膝盖上的灰尘,她的走姿,很不爽利吗?
“姑娘。”
她正弯着腰,眼前走来一个男子,她抬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站在她身前,书生模样。他像是不知道她是谁,眉间却有焦急之色。
“公子何事?”
他环顾四周,面色略显尴尬,“姑娘,在下初次来王府,不熟悉地方,想,想更衣,不知西阁在何处?”
秦宝扇侧身,指了一个方向,“公子沿着这条路往前,会见到落霞阁,往东拐,几十步就到。”
对方看着她,却是一脸茫然,“可……在下方才才从那过来,姑娘可否带我去一趟?”
秦宝扇犹豫了一会,然后笑着点头,“公子随我来。”
虽然这事应当小厮来做更何时,但是她在人群之中听着这些闲言碎语确实累了,还不如找一个僻静处安静片刻。
落霞阁之所以被称为落霞阁,究其原因,是因为它算是整个明园的最高处。虽然小,但是整整有五层,是观日出日落的绝佳之地。
秦宝扇带着对方穿过落霞阁,走到一个僻静处,身后的年轻男子却叫住她,“姑娘。”
秦宝扇转身,却见对方不走了,“公子可是不舒服?”
他眼角余光往旁边巡视了一圈,确定四周无人了之后,上前微微低头,低声道,“秦姑娘,萧大人安排的人和车马就在侧门外。”
秦宝扇听到萧珩,眼睛微微睁大,“车马?”
她倒是没有想过萧珩还会来找他,按照她对对方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跟顾长浔对着干的。且按照上辈子的走向,他同林七狼狈为奸,并未再找过她一次。
“姑娘莫要误会,大人没有恶意。他要我同姑娘转达一句,姑娘在王府所受种种本不该,他对您的心意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只要您愿意回去,正妻的位置,永远都是您的。过去种种有误会,等回去了他自会向姑娘解释。大人安排了人马,只要姑娘一句,便有人来护送姑娘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秦宝扇这时才回顾了同萧珩从前相处的点滴。他的确也曾经有一颗仁爱之心,并非天生断情绝爱之人。她同他一块长大,自然,对她也是有过真感情的。并且,现在的萧珩,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还未真正卷入那场朝堂之争,也还不是真正断送了她一家性命的人,多少,还有些人心。
“姑娘?姑娘?”
秦宝扇从回忆中醒来,她微微往后一退,“多谢萧大人好意,宝扇受不起。”
说完转身要走。
对方叫住她,“姑娘,在下冒昧问一句,做萧大人的正室,不好么?”
秦宝扇转过身,冲着他勾了勾唇,莹润的手指将她耳畔的碎发别在耳边。如今的秦宝扇正值好年纪,长相介于灵动与娇媚之间的状态,寻常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已经是好看了,更别说莞尔之时。
来人顿时有些理解为什么萧大人如此人中龙凤之人,会对一个逃妻念念不忘。
“公子觉得,我能成为他的正室吗?”秦宝扇反问,眼中的光芒却和面上的娇憨之态不同。
她很了解萧珩,也很了解萧府的做派。她秦宝扇如今声名狼藉,失了贞洁,背景全无。萧珩还愿意,并且努力让她成为正妻,实在是信守承诺,有情有义的典范。
接下来,便是他坚持娶,萧府上下坚决不让。撇开男女之事不谈,萧珩什么都好,放在世家子弟当中,胆识也算过人。可是唯一一点,他永远都不敢,也不愿意,背离萧府。
萧家荣誉,自小就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永远为了他萧府的虚名,要清清白白。他担得起责任,能容忍原来贵女秦宝扇的任何小心思。但是她如今的样子,他是担不起的,也不愿担的,“于是最后,我要么成为萧大人养在外头的女子,要么,同他分道扬镳,他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你问问他,他难道没有想到这个结局吗?”
这一下倒是把对方点醒了,他愣了片刻回神,“可……”
“你是想说,哪怕做个外室,也比我如今这般声名狼藉得好,对吗?”
青年男子便不说话了,对,他的确是想这么说。
“这也是他真正想对我说的话啊,”秦宝扇自嘲一笑,“他如果真的会光明正大接我进府,怎么会只让你来?得罪四殿下只是早晚的问题,他大可直接上门来抢。可是他不会。”
“姑娘可知道这些日子,萧大人向上递了多少折子?只要姑娘愿意,圣上定也不好驳了大人的面子。大人如何抢得过皇子,姑娘你别傻了。”
“是啊,于是他便想让我做一个偷偷摸摸的存在。可是我秦宝扇不可能做一个偷偷摸摸的人,哪怕如今我声名俱毁,人人嗤笑,也永远不能。”
“看来,姑娘心意已决。”对方微微低了低头。
“烦请公子转告一句,多谢萧大人好意了。”她往前走了几步,但是余光发现对方仍然在后面跟着自己,便觉得不妙,赶紧走到了一个开阔处,“他是不是吩咐过你务必带我回去,哪怕用抢也可以。”
对方一愣,她怎么什么都猜到了?
“你听我一句话再决定要不要带我走。”她看着他,定定道,“顾长浔最讨厌别人抢他东西。如果我走了,他拿萧府上下的前途性命相要挟,萧大人可否承担得住?并且,公子认为王府的守卫,只有明面上那几个?”
对方用力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他记得前些日子还听说过,顾长浔府上又一个十分恐怖的暗卫,与其说是暗卫,不如说是个杀手。大皇子手下两个高手跟他过招,几乎都没有还手之力。
“奴婢愿公子平安。”她行完礼,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