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红着眼睛进来,看着秦宝扇的时候并没有半分好脸色。她向来不喜欢秦宝扇,更别说后来林昭总是同秦宝扇谈笑风生亲密无间,而她春桃也算是同他出生入死了,就是去求一个通房丫头的名分都被拒之门外,“公子寻常对你这么好,他走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秦宝扇没有回答。
春桃低头看了看对方沾着泥巴的裙摆和红红的眼睛,像是去干活了,自知方才那话也是没有缘由,“还是你聪明,两个主子都巴结。如今要遣散人了,你自是安全的,散的都是我们这帮老人。”
说完,一双眼睛含着眼泪,又气冲冲地将林昭床边的零星物件收起,往外去。
“你这是去做什么?”秦宝扇拉住对方的衣角。
春桃看着那些破灯笼,面具,还有几串根本还没有动过的糖葫芦,“这些得扔了。怎么,你还可惜上了?”
“春桃姐姐,这些,给我吧?”
春桃看看秦宝扇,又看看这一堆吃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上来一股气,一股脑将东西扔在了地上,“你喜欢,那你捡吧!瞧你这个穷酸样,还说从前是个千金大小姐……”
秦宝扇顿时眼泪就盈满了眼眶,虽是盈满了眼眶,她抓着对方衣裳的手却并未松开,甚至越攥越紧,“你站住。”
春桃也只以为对方要发作,做好了同对方厮打一场的准备,“秦宝扇,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你要着堆破烂玩意,我给你了,你还让我站住。怎么?还想让我像对待主子似的恭恭敬敬地递给你?”
秦宝扇却也没有被激怒,只红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这些都是公子喜爱之物,还请姐姐捡起来。”
春桃并没有捡的意思,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可笑的玩意儿,“我不捡,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公子平生对你不薄,这些都是他最后心心念念之物。”
“哈哈,那个病秧子,对我不薄?”她几乎是笑出声来,“我伺候他比谁都久,你还真当他是个什么公子?他在燕国,不过就是一个侍卫,同我的身份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我倒霉,派来伺候他。这几个月我伺候他可谓是尽心尽力,一路被人追杀差点死掉。他不发病还好,一发病只能卧床,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我伺候。我本以为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就在我求他帮帮我的时候他却狠狠将我拒之门外,他是谁啊?不过是一个侍卫,他还真以为他是个公子了?”
秦宝扇听着她说这些,一双澄澈的眼眸被怒火填满。
“你也不过是个狐媚子,公子没了,你还想指使我?要捡,你自己捡!”说完,抽身就要夺门而出。
却只听见嘭的一声,春桃只觉得肩膀一阵钝痛,紧接着就有瓷片在脚下碎裂开来。她痛呼一声,转过身去,却见秦宝扇像一只红眼兔子一般生气地站在身后,“秦宝扇,你是想杀人?!”
秦宝扇身躯轻轻颤动,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捡起来!你若不捡,闹到王爷处,我大不了脱一层皮,你八成是要舍命陪我。”
“你吓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大不了,我说是你扔的,谁知道呢?”
“好,那咱们就试试。”说完,秦宝扇作势就要上前。
春桃顿时却顿时往后退了两步,她还真来?春桃心里清楚得很,她秦宝扇自是有人撑腰的,她可没有。
“你!”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捡!我捡还不行吗?”
春桃蹲下身子,一边捡,一边埋怨,“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为了几串糖葫芦,发疯了……”
“你闭嘴!”秦宝扇喝道。
对方才恨恨地闭了嘴。
林昭的坟立在一块荒地上,几乎就是草草埋了的。秦宝扇没有带被摔在地上的糖葫芦,自己去拿了几块屋子里还剩下的姜糖,拿了那日逛街市买的一些糕饼,还有他平日里喜欢的细软物什。
据说,林昭在上午就去了。秦宝扇坐在坟前,看着那块木质牌位,面上没有表情,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砸。
也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
林昭这么好的一个人。
她看着那个鼓起的土包,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如今同她却是生死之隔,“公子,你走了之后,宝扇又没有朋友了。”
众人来祭拜的很多,坟前有他们祭拜完,又收好多余祭品的痕迹。秦宝扇将香烛续上,然后就觉得似乎四周特别冷,抬头一看,天上竟然已经缓缓地飘下了零星的雪花。
下雪了。
四月怎么还下雪呢。
她伸手接了一片,“你说,这雪花好不好看?”
秦宝扇在坟前从白天坐到了夜晚,等到四周真的没有人,她便偷偷拿出藏在怀里的小铲子,在旁边挖了个小坑,将细软埋了下去。
四周被冰冷和萧瑟笼罩,而就在这万籁寂静之中,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在她的身后响起,“去陪他,怎么样?”
陡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将她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她吓得整个人都僵住,连忙将姿势改成跪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