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扇只隐隐感觉对方甚至连呼吸都是冷的,只要她一个字没说对,她的脑袋就要被对方拧下来。
“就这么说。”对方周身笼罩着一阵肃杀之气,言语之中是不容反驳的意味。强大的威压笼罩在秦宝扇身上,也让她一瞬间害怕的想要噤若寒蝉。
可是这个人,秦宝扇一动不动地凝着眼前人。这人相貌极其俊美,配上朝服更显华丽,便是浑身杀意,也是好看的。许是长得像已经故去的顾皇妃。她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任是见过顾皇妃的人,无不夸一句倾国倾城。
但是如同传言所说,他顾长浔实际上便是如阴鬼怪物。日日除了挥霍杀人,似乎无事可做。
可是她难道还有挑拣害怕的权利?若他能救秦家于水火,哪怕他真是魑魅魍魉,于她也是在世神佛。她艰难开口,声音却是虚弱娇柔,“民女秦宝扇……家父秦陵霄,兄长秦忆,蒙冤下狱,听闻殿下英明神武,斗胆求殿下为秦家伸冤……”
却毫不意外地得到对方一声轻嗤,英明神武?顾长浔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伸冤?你可有证据?”
秦宝扇是没有证据的,所有的证据在一开始就全部交给了朝廷,但是却迟迟没有回响。但是她也知道,秦家的案子,兴许和证据无关。官家在证据不充分的时候就定了秦陈两家的罪名,只能是因为心生忌惮,“民女没有证据……证据……也不抵用……”
顾长浔眼眸中尽显无趣,看着她依旧是像是看着一个物件,“证据都没有,念你是萧珩的家眷,孤也不为难你,只是你这般,将萧大人置于何地?”
萧大人?
呵。
她冷笑着自嘲了一声,上辈子所经历的事情,如今于她而言简直是可笑,“说来惭愧,萧大人过几日,便会另娶她人。民女不日便只能出府。”
顾长浔微微抬眼,那一双高贵的眼睛将秦宝扇的情绪尽收眼底,“那你倒是个现实的。”
秦宝扇惨白的脸瞬间被难堪淹没,她没有否认,只是抬头扯了扯嘴角,“您说的是,身为女子在外真的很难立足了,您的一切要求,民女都能答应。”
“是吗?我的一切要求你都能答应?”对方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但是秦宝扇只觉得刺耳。
她的嘴角肌肉用力,“是。”
“若殿下愿意帮秦家,宝扇向殿下保证,日后秦家上下,”她本想说全部势力都为他驱使,但是如今对方只是皇子,说这番话未免大逆不道,“必定结草衔环以为报。”
顾长浔却是十分不在意,眼神细细逡巡过她的面孔,“孤以为,你是来自荐枕席的。”
这话如同一颗炙热的火星落到了她的耳中,秦宝扇顿时脸红得像充血了一般,羞愤难当,若是以前,倘若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她阿兄定是提剑就上去了,可是如今……
对方的手似乎还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他常年练武,指腹粗糙得很,手指摩挲在她的脸上让她十分不适。
而顾长浔只觉得这手感异乎寻常的好,他的手指用力摩挲过她的下巴,脸蛋,最后他将视线集中在她的唇瓣上。不得不说,这个女子长得就像是一朵柔弱不堪的花骨朵,让人想要狠狠蹂/躏。
可她紧紧攥着双手,久久不回话,顾长浔便像是一个被打破兴致的少年,放开手,恹恹道了一声,“可惜了。”
那玄金色的车辇眼看着又要开始往前走,秦宝扇试着一双手扒着车窗又被侍卫狠狠打下来,她焦急地往前跟了几步,“愿意,民女愿意。”
这话说完,她便双眼通红,浑身发抖。她有什么资格说不愿意?
果然,那玄金色的车辇停了下来。秦宝扇走上前,却看见对方一张看好戏的脸,那一双眼睛里,清清楚楚显露出两个字——下贱。
这是她在大漠里无数次见过的眼神,女人觉得她随时要抢走自己的男人,男人觉得她睡过无数的人时候出现的眼神。而对于如今的秦宝扇来说,这种眼神激不起她内心的一点羞赧和愤恨。
她就这么倔强地站在雪地里,下贱的话也接。眉头只是微微皱一下,就被风雪拂开。顾长浔也微微有些诧异,明明是自荐枕席之类的下作话,她说着却也不难听,目光里总是有些他说不明白的坚毅。
于是他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远处一棵冬青,“你看见那片落叶没有?它什么时候重新长回树上,孤便答应你。”
这话如同一盆凉水泼在了她身上,秦宝扇身子单薄,在风中似乎要摇摇欲坠。
果真,没有那么容易。
车辇已经缓缓离开了,秦宝扇依然在雪地里跪了半天,然后才缓缓起身,扫干净身上的雪。没事,她安慰自己,她只要救人。而他至少是对自己有意思的。
而车辇中,锦被之下,一具削瘦非常的身体动了动,随即清冽温和的声音响起,“你这是何必,欺负人一个小姑娘。”
“欺负?呵,”顾长浔这才有了点正常人的反应,他抬头看着外头的雪,一手捻着佛珠,“林昭,这个世上,你不欺负别人,别人就会欺负你。这个道理,还需我同你讲?”
他转过身去。
顺着他的眼神,只见一个穿着青白色长衫的男子靠着车壁躺坐,他几乎瘦得看不出本来的面容,但是神情却是温和而淡定的,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淡笑,对顾长浔的话不以为意,咳了咳,“也不全是如此,至少你对我还是有一丝温情的。”
顾长浔闭上眼睛,淡漠出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