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结果是，大家统一通过了租地进行集中大班教学的提议。程永铭很快找到了地方，就在他们家奶茶店旁边的一家店面。凭借门路和高中时拉赞助的经验，程永铭和钟意顺利谈下了合作，资金来源则当然是——各位“CEO”的家长。

店面不大，本来是一家火锅店，前台保留，堂食的地方隔开，改成了一个挤一挤能坐下二三十人的教室，后面的几个小包厢不作改动，作为一对一或一对二的小教室。

这边店面正在做简单的装修，另一边大家决定进校做宣传，以及在其他学校门口给家长发传单，尽力为自己招收生源。

陈晗听林奕楠说了接下来的计划，就说想帮他们发发传单，陈旸却拒绝：“别，大夏天的你要是中暑晕倒了，我还得照顾你，麻烦。”

陈晗不甘心：“我才不会！免费劳动力你还不要呀！”

“你拉倒吧。”陈旸摆摆手就进了房间，表示不愿再谈，“边儿去，这事没门。”

陈晗被陈旸的态度气得恼火，但他进了房间拒绝再战，她只能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林奕楠看不下去，坐近她身旁温和道：“怎么了，这么想去？”

没有陈旸跟她话赶话，陈晗情绪也缓和了下来。她沉思片刻，缓缓转向林奕楠，眨眨眼望着他：“我……我也想当你们的天使投资人，没有资金，没有技术，我就劳动入股。”

林奕楠看着她狡黠的双眼，不由自主就流露笑意：“讲真话。”

“好吧，那我换个……你会喜欢的说法，”她的眼中落满星河，“看到你们在阁楼里描绘未来，如此宽广，如此宏大，如此……浪漫，我在想，这样的世界，为何不能有我一个？”

林奕楠敲了敲陈旸房间的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进去，陈旸连头都不抬，直接道：“你跟我妹聊什么了？”

林奕楠叹了口气：“唉，我说你俩怎么这么别扭呢？好好的话不能说，非要话赶话地惹对方生气。”

陈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俩说话就这样，真习惯了，改不了，而且又不会真生气。你还不了解我们？”

“我是了解，但你真的了解陈晗想要什么吗？”

“你想说什么？”

“她在成长，阳光需要，风雨也需要。”

传单工作最后还是交给了各位□□，陈晗则驻守门店，负责前台工作。有人过来咨询，她详细介绍；每次线下开课，也是她维持秩序，引导签到。

一开始开社，大家做了一场线下公开试听课，不收钱，一方面是宣传，另一方面也是试水运营模式可不可行。

那一节课，正是陈旸主讲的物理课。用程永铭的话说：“形象好，不怯场，实力强，教学技巧成熟，你不上谁上？”硬是把陈旸推上了讲台。

前期宣传效果还不错，那天来了几十个人，大教室里坐不下，大家就都站着听。陈晗跟其他□□也都挤在其中，收集这一场试听课的反馈。

如果说程永铭是靠多年当班长磨练出来的领导力，那么陈旸则是站上舞台就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坚定的语调，有条不紊的逻辑，清晰明了的板书，甚至冷不丁的幽默，都让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陈晗很少见到陈旸这种所谓工作状态的样子，这会儿她大概能明白为什么程永铭敢推陈旸去做大班教学——虽然他平时看上去好像什么事都不太在意，但他想做的事，他会拧着一股劲儿，心无旁骛去做，不仅要做到，更要做得漂亮。

那天的教学效果出奇地好，听过的学生们久不散去，围着□□们咨询报名事宜，陈晗又帮忙登记了一波学生的报名情况。人群逐渐散去时，她偶然抬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女孩。

夕阳染上她的裙摆和长发，渲成一幅碎金的画。见陈晗注意到了她，少女微微笑了起来，于是这幅画便有了呼吸。

陈晗回想起，刚才这个女孩也一直在听课。只是她并没有挤到前排，只安静地站在教室门口。

咨询的学生终于走得差不多了，陈旸也终于从教室里抽身离开，走到那个女孩面前，道一句：“久等了。”

四周传来一些起哄，陈晗就明白了。

陈旸回头看了一眼林奕楠，后者则点点头表示收到，于是陈旸便踏入了女孩所处的余晖中。

“哎呀，走咯走咯，回家咯，再不走狗粮都吃饱了。”钟意打趣道，其他人也都收拾起东西，程永铭统计了下大家的方向，让同路的结伴回去，又问道：“陈晗呢，你怎么回去？”

“我跟她走。”林奕楠应道，“我们同路。”

傍晚六点多，夏日的天空仍是明亮，墨绿的公交车亭驶入一辆橘黄的公交车，车上人不多。陈晗上车后，径直走向后排的双人连座，林奕楠跟着在她身边坐下。

车缓缓开动，黄昏的绚彩与树影的斑驳流转起来，明暗交替的色块在他脸上飞速跳跃，陈晗的眼睛随着光影，描绘着他的轮廓。他却望过来：“怎么了？”

补习社门店离家并不远，只有五站公交车站的距离。

倒计时5站——

陈晗没有收回目光，对上他的眼睛，开了个话题：“那个姐姐，是你们同班同学吗？”

林奕楠没有隐瞒：“对，她叫方又瑜，是陈旸的前桌。她的成绩很好，和陈旸不相上下。本来程永铭也想拉她一起来当□□，不过她报读了光城理工大学的建筑学专业，暑假要提前学素描，就没有太多时间投入。”

“光城理工的建筑学好像是全国排名前列吧？厉害！不过，我哥好像报的是光城大学诶。他当时报志愿的时候一开始挺纠结，是因为不能跟又瑜姐姐一个学校吗？”

“应该是。光城大学的计算机专业非常不错，光城理工的建筑学也是国内建筑学专业排名前列，都是他们自己最想去的专业，没有谁为了谁做出让步。不过两个学校都在光城，离得也不远。”

“嗯，要先成为最好的自己，才能更好地去爱别人。”

“是。”

倒计时4站——

陈晗不再看他，只看向窗外：“你平时周六回家，好像也是这一路公交车？”

“对。”

“那一般路上会做什么？”

“和陈旸聊天？如果我是一个人回来的，就听听歌。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看夕阳。”他的声音也带上了晚霞的色彩，“从学校回市区，要穿过一座跨江大桥。周五回家，又或是周日回学校，一般都是傍晚。江上的夕阳很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