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蝉在树梢叫嚣着，热风轻摇树叶，簌簌地落下几片青黄色的叶，有扫帚将落在赤红篮球场上的落叶和纸屑带进簸箕。

清晨的阳光算不上火辣，但还是把两个轮到打扫公共地区的十六岁男孩热得满头大汗。

不过，在临近期末考之际，还是在淘汰机制中分数占比最大的期末考，稍微远离那个人人都复习到枕戈待旦的理科实验班，借着轮值出来透透气，还是挺好的。

林奕楠这么想着，跟陈旸一起把簸箕里的垃圾倒进了路边的垃圾桶。篮球场旁边有一排水龙头，他们就顺便在那洗了把脸。清凉的水流汩汩，林奕楠关上水龙头，抬手想抹去脸上的水，却忽地见一个女孩向他们奔来。

女孩没穿校服，不过也对，她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一中的学生。她脸上不带任何神色，但跑得很急，看见他们，又突然出声喊道：“哥哥！”

身旁的陈旸这才发现了她的动静，愣了愣才回道：“陈晗？你怎么在这儿？”

于是林奕楠眼见这个叫做陈晗的女孩抓住了陈旸的手臂，未干的水珠沿着陈旸的手臂流进了女孩的掌心，而陈旸也微微蹲下来直视她的眼睛：“怎么了？”

林奕楠认识陈旸不过一年，这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像是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全然不知，十分无措。

清晨的篮球场没人打球，早读开始后操场上也无人跑步，周围安静得把烦人的蝉鸣放大了数十倍，但林奕楠还是清楚地听见女孩说：“陈旸，听我说。”

也许是奔跑过后还未平息，她的声音还带着颤音，但冷静，且莫名地有着令人安定的力量：“妈妈已经打过电话向你的班主任请好假了，你现在去收拾书包，随便带两本书跟我走，唐叔叔在校门口等我们。”

林奕楠望向陈旸，他的脸上是不敢相信，他的眼中蕴藏惊涛骇浪。

陈晗换了口气，像是终于从疾奔中缓了过来，她握紧了陈旸的手，声音轻下来：“哥哥，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陈旸终于直起身来，放开了陈晗的手，往教室方向踟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林奕楠说：“林奕楠，麻烦你先在这照顾下我妹。”

林奕楠点点头，而陈旸终于疾步向前奔去。

林奕楠回头看陈晗，对上了她那双跟陈旸一样深邃的眼睛——双眼皮很明显，如刀刻一般，瞳孔颜色很深，总是一看就觉得眼睛里藏着许多故事，却又像隔着一层雾一般难以读懂。

刚刚陈晗说的话，让他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但别人的事情他不能瞎猜，也不好多说。只是面前的女孩年纪那样小，他想给予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