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绝对有事瞒着自己，卡维心想，不过应该不是想一直瞒着他，要不然绝对会避开他行动，而不是现在这样，不说但是也不背着他做事，卡维余光落在了旁边的杰纳斯教授身上。

他心细地发现艾尔海森的视线聚焦连扫过他都没有扫过，直直落在了杰纳斯教授身上，装作他们不熟的样子。

果然，目的是杰纳斯教授，可刚刚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来，反倒是换了种方式？

真是稀奇，这时的艾尔海森看起来就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卡维敏感地察觉到他把自己锐利的一面收敛起来了——但，为什么要这样做？

卡维此刻心中十分不解，有种说不清的异样在心底默默流淌，眼前的艾尔海森反常地带了一副银丝眼镜，倒是看起来像个大众印象里谦谦有礼的学者了。

既没有眼疾，又不近视，艾尔海森带眼镜的意义无非就是让自己显得乖巧无害。因为大部分学生绝不会像艾尔海森那样，浑身写着疏离冷淡，就差把“别来烦我”写在脸上了。

戴着眼镜，伪装起来的艾尔海森虽然不苟言笑，但是他身上那种严谨细致的学术气质反而愈发凸显起来，当他用指关节推眼镜的样子更有那味了。

一丝不苟，但独有魅力。

卡维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他敢笃定，艾尔海森破天荒戴副眼镜就是想让自己显得乖巧，不那么刺头，不然他带眼镜干嘛？

太好奇了，卡维心里学者的求知欲和探索欲几乎要按捺不住，但他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去给艾尔海森添麻烦。

好好配合他，自己能做到的，卡维下意识心想，不管艾尔海森要做什么，我迟早会知道的，他不会瞒着我，毕竟我们是灵魂伴侣，我们之间没有隐瞒。

其实他自己如此肯定艾尔海森的想法，是非常不正常的，普通人或许只会以为朋友忽然想换种心情，尝试一些与以往不同的新奇打扮，并不会想那么多。

但也许是因为灵魂伴侣标记的缘故，他对于艾尔海森想法探知和推测，就像吃饭喝水一般正确。可只有相识许久许久的人，或者格外了解人性的人，才能推测出其他人的真实想法，能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问题。如果是一个月前刚刚认识那会，卡维是断不会说自己能揣测艾尔海森的想法，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揣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答案。

对如今的卡维来说，推测艾尔海森的想法，是件非常自然、非常正常、不会出现误以为的事情。

他还没意识到并且没有觉得不对。

以后的卡维会知道，他自己与艾尔海森关系紧密得不可分割，就像是雨水灌溉田地，是天理，也是自然，彼此只用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灵魂伴侣就是这样亲密的关系。

在卡维眼中“带了眼镜看着很乖巧”的艾尔海森一脸淡然地走到杰纳斯教授面前，自然攀谈起来，说话不紧不慢，措辞虽然不诚恳但也算礼貌。

“您好，杰纳斯教授，我是教令院派来给您拍摄纪念照片的学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通知过您？”

“啊？纪念照片？”身型高高瘦瘦，一身儒雅知性气质的杰纳斯教授神情稍显茫然，他声音沉稳内敛更让人倍感好感。

不过他对面的学生和其他学生略有不同，显然没有因为杰纳斯教授看起来好说话，就和他亲切起来。

中年人的精神状态很好，艾尔海森却第一时间发现杰纳斯教授脸色比其他人要略显病态，皮肤更加苍白。

“是的，教令院一直会为到院里讲课的客座教授们拍摄纪念照片。当然，拍摄本身以及后续洗刷照片都不收取任何费用。”

艾尔海森顿了顿，不留痕迹地盯着杰奈斯的神情看。

“杰纳斯教授，需要我给你拍摄照片吗？如果不方便，您可以和我说。”

艾尔海森说的事是真的，是教令院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教令院并没有委托他来拍摄照片，毕竟任谁来了也看不出艾尔海森有什么拍摄天赋吧？那个人会拜托他呢？

“嗯……”

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完全没有发现卡维看向艾尔海森的眼神不太对劲，他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偏头看向一旁不说话的卡维。

“我确实记得教令院有这种事，”杰奈斯想起来确有其事，于是诚恳邀请卡维一起，“要不我们拍一张好了，可以吗？刚刚和你聊得很愉快，我想留作纪念。毕竟你算是我在须弥的第一个学生，怎么样，卡维？”

卡维点头：“当然，是我的荣幸，杰纳斯教授，能和您一起拍纪念照片很有意义。”

他确实蛮喜欢杰纳斯教授的，这位从枫丹来的客座教授是他见过最风趣的老师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拍吧，应该没关系吧？”杰纳斯看向艾尔海森询问道。

“没事，这里正好人不多。”

艾尔海森有模有样地摆弄起留影机，然后三人拍完照片，约定好时间送照片后，三人又聊了一会，之后艾尔海森果断告别了两人。

杰纳斯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他丝毫不在意这个插曲，继续和卡维探讨刚刚断开的研究话题。

而卡维尽管很在意艾尔海森的去向，但还是耐下心思装作没事的样子和杰纳斯教授聊天。

杰纳斯问他：“你是昨天才显现灵魂伴侣标志的吗？”

“嗯，没错，教授，”卡维提出自己的疑问，“我想问为什么灵魂伴侣的标志随机性那么大呢？无论是出现时间还是拥有对象，仿佛灵魂伴侣标记它就像盲盒一样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嗯，你有没有看过《灵魂标记》这本书？”

“看过。”

杰纳斯颔首表示了解，他沉凝了几秒后，望向头顶悬挂的水晶灯。

斑斓的灯光照射在杰纳斯身上，他的金发被渲染成彩色，卡维微抬起头注视着老师的侧脸，一时间气氛变得清冷。

“那是我许多年前写的书了，有许多地方现在看来其实有误。灵魂伴侣不是随机出现的，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但到底是哪个时期出现，为什么出现，我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只是推测和地脉有关。也许我永远也无法搞明白这个问题了。”

接着，杰纳斯含有深意地说道：“灵魂伴侣是无法预防的疾病，无法治愈，无法祛除。”

卡维没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心中亦有所不解。